水仙有孕的消息一經傳出,在后宮掀起軒然大波。
昭衡帝狂喜之下,恨不得將整個內務府都搬到承明殿來。
伺候的人手翻了一倍不止,珍稀補品、綾羅綢緞流水般地送來,承明殿幾乎被各種賞賜堆滿。
按照宮規,嬪位及以上便可居一宮主位,擁有獨立的宮殿。
昭衡帝興致勃勃地讓水仙挑選中意的宮室,準備讓她風風光光地搬過去,以匹配她如今瑾妃的尊榮。
然而,水仙卻出乎意料地婉拒了。
承明殿的暖閣里,她依偎在昭衡帝懷中,輕柔的聲音里透著對戰事的憂慮:
“皇上厚愛,妾身心領。只是如今北境戰事未平,將士們浴血沙場,國庫用度想必緊張。妾身若此時遷宮,少不得要大興土木,耗費錢糧。況且,”
她撫了撫尚且平坦的小腹,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這承明殿,妾身住慣了,也喜歡這里的清靜。只要皇上常來看望妾身和孩子,妾身住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不就是裝賢德嗎?易貴春會,她水仙如今更會。
這番深明大義的話語,果然讓昭衡帝龍心大悅。
他緊擁著水仙,只覺得她哪里都好,處處令他順心:
“好仙兒!朕的瑾妃果然識大體,顧大局!朕依你!承明殿就承明殿,朕讓內務府再好好修繕布置一番,定讓你住得舒心!”
這些天,昭衡帝幾乎日日留宿承明殿,與水仙同食同寢。
他那份對龍嗣的期盼,幾乎要滿的溢出來。
前朝對此亦是震動不小。
那些曾經因帝王偏寵水仙上諫的朝臣,如今都默契地閉上了嘴。
帝王驟然得子,社稷后繼有人,還有什么比這更能穩定朝綱、安定人心?
當然,這其中或許也有易明(易貴春之父)正被阮家(麗貴妃家族)一黨窮追猛打、易派官員人人自危的原因。
后宮表面上一片祥和,恭賀瑾妃有孕的聲音不絕于耳。
然而,平靜的水面之下,暗流洶涌無比。
這日,趁著昭衡帝去前朝議事,水仙換上一身簡約的宮裝,帶著銀珠,踏入了長信宮的大門。
幾日前還喧囂熱鬧的長信宮,此刻卻如同被遺棄的廢棄宮室,寂靜得可怕。
庭院里落葉堆積,無人打掃。曾經人來人往的正殿大門緊閉,上面甚至落了鎖,愈發顯得孤寂凄涼。
水仙的目光轉向東配殿。
那里,還住著一個人榮嬪。
在易貴春出事前的幾天,榮嬪剛歡天喜地地搬入長信宮東配殿。
雖然嬪位以上便可居主位,但若非圣眷極隆或背景深厚,嬪位往往選擇依附高位妃嬪居住,既能與其結盟,也能攀附恩寵。
榮嬪好不容易搭上易貴春這艘看似堅固的大船,以為終于熬出了頭,卻萬萬沒想到,自己剛上船,船就沉了!
自前朝開始緊鑼密鼓地調查易家造假奇石的事情,與之相關的榮順昌(榮嬪之父)便被收入大理寺中,榮嬪也被帝王下令禁足,等待最后的調查結果。
東配殿門口守著兩個面無表情的粗壯太監,顯然是昭衡帝派來看守榮嬪的。
見到水仙這位新晉的瑾妃娘娘駕臨,兩人連忙躬身行禮。
水仙示意銀珠上前。
銀珠會意,從袖中取出兩個沉甸甸的錦囊,塞到兩個太監手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兩位公公辛苦了。我們娘娘體恤,這點心意請公公們拿去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兩個太監掂量著手中錦囊的分量,又看看眼前這位圣眷正濃的瑾妃,哪里敢推拒?
更何況,榮嬪不過是個罪名未定又失勢的嬪位,看守本就不算頂要緊的差事。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謝瑾妃娘娘恩典!娘娘體恤,奴才們感激不盡!娘娘請便,奴才們這就去旁邊散散心。”
說罷,兩人收起錦囊,識趣地退到了遠處廊下,背過身去。
水仙微微頷首,示意銀珠守在殿外,自己則獨自一人,推開了東配殿緊閉的殿門。
殿內光線昏暗,似乎久未通風,彌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
榮嬪正枯坐在圈椅上,形容憔悴,雙眼紅腫,顯然這些日子過得極不舒心。
聽到門開的聲音,她猛地抬起頭,眼中先是爆發出希望難道是皇上派人來放她出去了?或是父親那邊疏通好了?
然而,-->>當她看清逆著光走進來的,竟是水仙那張清麗絕倫的臉龐時,那點期望瞬間化為徹底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