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黑透,北風呼呼地刮來大雪,周圍已不見人影,洛疆人都鉆進帳篷躲避風雪,她才聲音微弱地開口:
“把馬棚里的草料堆一堆,睡吧。”
……
……
相比楠國的風花雪月,洛疆這等極北苦寒之地的風雪,像是要人命似的。
寒風直往骨頭里鉆,雪像石子一樣重,打在臉上生疼。
雪花落在地上,很快結得瓷實又堅硬。
云琛四人縮在馬棚草垛里,裹緊衣領,腳冷——裹住腳,頭又冷。
寒風鉆進頭皮里,整個腦仁蹭蹭地疼。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么男女大防還是主子護衛的,四個人緊緊靠在一起取暖。
不凍得牙齒不停打哆嗦,葉峮忍不住說:
“你特娘的咋不動舌頭也這么吵?服了!”
霍乾念躺在云琛上風處,將身子側著,盡力為她擋風。
和從前一樣,云琛望著天,他望著云琛。
“天上的星星好漂亮。”她輕聲地說。
不抬頭看了一眼,“我腦門子凍得都冒金星了,也挺漂亮的。”
葉峮無語的眉頭和臉皺成一團,“你再張嘴我把你舌頭割了信不信?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打呼嚕!開始!”
不咽了口唾沫,“哼哼”兩聲,小聲說:
“風直往嘴里灌,呼嚕打不出來啊……”
嗚嗚的風聲代替了葉峮的罵娘。
云琛好似沒有聽見葉峮和不在說什么,也不在乎誰回答她的話,仍舊靜靜地望著天空。
洛疆的夜好冷,天空卻幽藍廣闊,繁星與天河閃爍著光芒,美麗極了。
霍乾念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溫柔卻堅定地命令:
“琛兒乖,睡一會兒。”
云琛沒有說話。霍乾念感覺到一點溫熱打濕掌心,又很快被風吹得冰涼。
他就這么一直用手捂著她的眼,直到掌心不再有溫熱,他將鎧甲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哄孩子一樣輕拍:
“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葉峮和不見狀,趕忙去解自己的鎧甲,想要給霍乾念穿,后者打手勢表示不用,只用胳膊攬了些草料堆在身旁,勉強充作御寒。
這時,一個驚訝的聲音在馬棚外響起,是一句洛疆語,云琛四人聽不懂,但還是立刻翻身而起。
葉峮下意識去看身上的鐵索,還好,睡前幾人就想得妥帖,只解開了手腕上的鎖扣,沒有解身上的。
這里實在太冷,抱團取暖看起來還算合理。
眼前這個洛疆人和其他身材高壯的洛疆人不一樣,看起來瘦瘦小小,是白天在互犬所里賣給云琛吃食的少年,看起來像是專程找過來的。
“你找我有事?”云琛問完,少年嘰里咕嚕說了一堆。
兩人好似雞同鴨講,誰也聽不懂誰的意思。
少年露出無奈的表情,將先前云琛買吃食時給他的金豆子拿出來,又是一通“我來比劃你來猜”,示意四人跟著他走。
在少年的話語中,云琛聽到重復最高的兩個詞是“多吉”和“做客”。
從少年毫無心機的真摯神情上,她猜測是邀請他們去帳篷過夜。
已入虎穴,求虎心切。
想了想,云琛拿起鐵索,牽著霍乾念三人,跟上少年的腳步。
少年高興地笑起,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著,向家的方向而去。
少年并不知道,這將會是他此生最后悔的決定。
就像他猜不到,命運早已暗中寫好了每個人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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