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快別說了,光是聽到‘那個誰’三個字,我都后脖子發涼。”
宮人們小聲交談,這時,一道陰森的聲音從旁插進來,怪笑發問:
“‘哪個’誰呀?”
一聽這聲音,宮人們全部臉色大變,紛紛惶恐跪地,遠比對著南璃君時恐懼多了,頭都不敢抬地顫巍巍行禮:
“見過知羅大人。”
望著跪了一地的黑壓壓的人頭,知羅拂了拂華麗的女官裙,慢慢收斂笑意,逐漸變得面無表情。
“說來聽聽,‘那個誰’是指誰呀,我好奇得很。”
宮人們將頭伏得更低,無人敢說話。
這時,知羅注意到那個頭發和衣服濕了的小宮女,慢慢走了過去,蹲下身子,勾起那小宮女的下巴,垂眸打量片刻,詭異地笑了一下。
隨后,在跪伏一地的宮人們驚恐擔憂的目光中,小宮女被知羅半拉半拽著,往百獸園方向而去。
宮人們不敢阻攔,只能小聲著急起來:
“快去叫他!正好皇上要見他!求他也許有用!”
……
……
一刻鐘后。
聽完宮人們凌亂驚慌的講述,不提前結束輪休,快速回到侍衛所,進入單間,脫下常服,開始穿戴他御前侍衛總管的服制。
他路過侍衛們合住的大房時,原本三兩聚在一起說笑的侍衛們,全都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露出鄙夷的神色。
隔著單間的門,不聽見一個侍衛陰陽怪氣:
“費那勁穿什么呀,反正馬上就要脫了。”
旁邊一人語氣同樣:“唉,早知道這樣就能做侍衛總管,我們何苦幾十年如一日地習武、讀書、逐級晉升呢?也不必費那好家世了!”
“此差矣,御前侍衛承擔守衛天子的重責,選拔嚴苛,競爭激烈,哪個不是出身功勛之后?咱們這樣清貴人家出來的,怎比那無名茍輩,能想到爬床的捷徑,你能嗎?”
“我不能!”
“我也不能!”
“哈哈哈哈——”
“你們膽子真大,竟敢說這些!不怕人家去吹枕頭風嘛?”
“用什么吹?半拉舌頭吹?”
“云琛快回來了,人家馬上就有大將軍撐腰了,你們怎么敢的!”
“切,忘恩負義的棄主叛徒,云琛不可能跟這種人交好。當年桃花峪游船落水之事,若不是云琛,只怕你我今日都難站在這里說話。云琛那樣的品性,怎可能與這種貨色為伍。”
譏諷和侮辱性的議論聲,源源不斷地傳進不耳朵。
他只和從前一樣,全當沒聽見,連眼睛都沒抬一下,表情也沒什么異常。
和其他侍衛們歷經千辛萬苦才能選拔成為一名普通侍衛不同,不離開霍幫,一來,直接空降為御前侍衛總管,搶占了原來那侍衛總管的位置不說,還是個只剩半截舌頭的啞巴。
侍衛們不服氣,也大為不解,但后來發現,南璃君并不派太多事務給不,整個御前侍衛隊實際上仍由副總管——他們最認可的兄弟說了算。
不唯一的作用,就是經常在夜里被南璃君召去,后半夜才回來。
原來是個暖床的奴才,眾侍衛如是想。
可不到底頂著御前侍衛總管的名頭,拿著俸祿,住著總管單間,走到哪里,宮女太監們都要尊他一聲“不大人”。
這令日日辛苦的侍衛們心里極度不平衡,又覺連累了護衛隊的名聲,再瞧不從來被南璃君叫去,都是未留宿就回來,隱約猜到南璃君對他也不是那么上心和重視,只當個解悶的玩具罷了。
于是,嘲諷聲漸漸越來越大。
見不說不了話回應,也一副不想回應的樣子,眾人索性不再掩飾,便成了如今這樣。
作為宮里這般奇特的存在,沒有功績,沒有背景,沒有熟人,無法與人說話交流,不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一個人自那冷冷清清的單間里起床,練武,吃飯,偶爾輪值,常常幫路過的宮人們搬重雜物,回應完南璃君的召喚,然后回房睡覺。
那單間的門一關,便是死沼般的寂靜,仿佛關著一頭經年沉默的野獸,讓人忘了那也曾咆哮過的勇猛,千百次揮動過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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