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衡帝側眸看她,對上她眸中的靈動,心頭那點煩悶竟被她這個小小同謀沖淡不少。
他眼底掠過一抹興味,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得了默許,水仙望向正在太后懷里啃點心的承哥兒,好奇地問道:“世子殿下,易妃娘-->>娘方才夸您能背詩千首,真是了不起呢!不知殿下能否背一首給皇上和太后娘娘聽聽?讓嬪妾們也開開眼界?”
她語氣真誠,仿佛只是被易妃的話勾起的好奇,毫無惡意。
易妃瞥了她一眼,不知水仙在做什么。
背詩而已,五歲的皇家子弟,背詩能有多難她轉身望向窩在太后懷里,正將手上沾的油抹在鳳袍上的承哥兒。
易妃的心里一咯噔這承哥兒,不會真背不出來吧。
承哥兒正吃得滿嘴點心屑,突然被點名,茫然地抬起頭,小胖臉上滿是油光。
背詩?什么背詩?他平日里被寵得無法無天,最討厭的就是先生教他背書!
昭衡帝適時地開口,推波助瀾道:“哦?易妃所當真?承哥兒已能背詩千首?朕倒是也想聽聽。”
太后低頭哄著孫子:“承哥兒,快,給皇伯伯背一首,就背你最喜歡的那首《詠鵝》?”
承哥兒看看太后,又看看昭衡帝,再看看下面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只覺得煩躁無比。
他猛地一扭身子,從太后懷里掙脫出來,跺著腳嚷道:“不背不背!我要吃點心!我要去玩!”
說著,竟不管不顧地在御座前的地毯上跑跳起來,小胖腿踢翻了旁邊一個侍立小太監捧著的果盤,瓜果滾落一地,引起一陣低低的驚呼。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絲竹聲也識趣地停了。
端親王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端親王妃更是尷尬得手足無措,想去抓兒子又怕在御前失儀。
太后臉上的慈愛再也掛不住,只剩下陰沉。
水仙見狀,立刻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連忙起身,對著易妃的方向微微屈膝:“易妃娘娘恕罪,都是妾身不好,不該如此為難世子的。世子年紀尚小,活潑好動才是天性,是妾身太過好奇,誤解了娘娘的意思”
水仙犯了錯,卻先給易妃道歉
在場的人察覺到這一幕,心中均想起一件事來。
這水仙原本是易妃身邊侍女,如今還與易妃同宮居住,水仙的意思,是不是也是易妃的意思?
太后顯然也是這么想的,面色愈發陰沉,冷冷地看向易妃:
“易妃!哀家看你平日里也是個穩重的,怎的今日說話如此不知輕重?承哥兒還是個孩子,你竟敢在御前妄夸飾,誤導眾人,攪擾宮宴!簡直不成體統!”
太后以為易妃主仆在她面前唱雙簧,就為了讓承哥兒丟臉,將滿腔怒氣都發泄給了易妃。
易妃臉色煞白,慌忙離席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息怒!臣妾臣妾也是一時欣喜,口不擇,絕無妄夸飾之意啊!請太后娘娘明鑒!”
她心中恨毒了水仙,卻一個字也不敢反駁,只能將頭深深埋下。
昭衡帝冷冷地看著跪地的易妃,這些時日她明里暗里迎合太后,力主過繼端親王世子的心思,他豈會不知?
易家更在前朝多次率領朝臣向他施壓,令昭衡帝不厭其煩。
今日這場鬧劇,正好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敲打機會。
“太后教訓得是。”昭衡帝緩緩開口,“易妃身為妃位,理當謹慎行,為后宮表率。今日卻在御前妄失儀,擾亂宮宴,更引得太后震怒,端親王世子受驚。此風斷不可長!”
他冷聲宣判道:“即日起,易妃禁足長信宮一月,抄錄《女誡》《內訓》百遍,靜思己過!無朕旨意,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皇上!”易妃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
禁足!還是在年宴之上,當著所有妃嬪宗親的面!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過是她多說了幾句話,怎會罰的如此重!
“怎么?易妃有異議?”昭衡帝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
易妃觸及那冰冷的目光,如墜冰窟:“臣妾領旨謝恩。臣妾知錯,定當閉門思過。”
殿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嚴厲處罰震懾住了。
昭衡帝不再看跪伏在地的易妃,目光轉向身側的水仙。
今日水仙替他解氣,愈發讓昭衡帝心悅她,他朗聲道:“正好,趁著六宮都在,朕也要宣布一件事情:水仙常在,溫婉知禮,善解人意,深得朕心。即晉為貴人,賜居承明殿。”
承明殿!
即使是水仙都沒想到皇上竟賜了她去承明殿居住。
那可是離乾清宮頗近的一處精致宮苑,比長信宮西配殿不知好了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這道旨意,在懲戒易妃之后立刻下達,無異于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告:他就是要護著水仙,就是要將她從易妃的掌控中徹底剝離出來!
水仙當即起身,盈盈拜倒:“妾身謝皇上隆恩!”
搬離了易妃的長信宮,她倒是更能安養解毒,不用被雪梅每次親盯著喝藥了!
當即,昭衡帝不在宴上多留,他上前執起水仙的手,帶她當眾離了寶華殿,去往新的居所。
等到了承明殿,水仙還沒來得及打量四周,就被昭衡帝俯身抱起,大步往床榻那邊走去。
“仙兒疼朕,替朕解氣,朕也要好好疼疼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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