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已經入了第三境,就在今天,這本應該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只不過此時此刻,當剛剛來到崔文若院子打算分享喜悅的崔玉知曉了衛酒徒已死之后,這份喜悅便也隨之消散的一干二凈。
梨園很多弟子都很難得的聚在了一起,用沉默來表達自已的感受。
他們并不責備顧春秋,因為這是衛酒徒自已所選擇的結果,只是他們仍然會感到遺憾和傷感,因為死去的人是梨園最出色的弟子,是梨園曾經的驕傲。
“這不一定是最好的結果,但我們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崔文若和崔玉一前一后站在院中,抬頭看著遠處顏先生院中長得很高的那棵桃樹。
那是當年衛酒徒種下的。
崔文若說的并沒有錯,從南林巷吃完面分離那一刻開始,眼下的結果就早已經預料到了。
崔玉苦笑一聲:“我還以為最后會有個不一樣的結果。”
比如顧春秋手下留情,比如兩個人惺惺相惜,比如兩個人見了面后根本就沒有打起來,又或者衛酒徒根本就沒有找到顧春秋在哪里。
崔文若道:“那一戰的過程沒人看到,但一定會流傳整個天下。”
不需要親眼去看,光是想一想都能讓人久久無法回神。
崔玉遺憾自已沒有去長覺寺一通參與焚香節,致使沒有親眼見到衛酒徒,光是從崔文若的口中聽到一些描述都如此令人敬佩著迷,若是能親眼見一面,絕對是能夠讓人銘記一生的事情。
“李子冀說,一個人的死亡要經過三個階段。”崔玉忽然道。
崔文若看著他。
崔玉目光流轉:“第一次聽的時侯只覺得很新奇,現在想想實在是很有道理,他說第一次死亡是失去生命的時侯,這個人再也不會和你說話,不會看你,也不會聽你,這是生命意義上的死亡。”
“第二次是在埋葬他的時侯,我們懷念他,討論他的一生,從今以后他再也不會在這個世上讓任何事,再也不會去到這世上的任何一處地方,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再和他沒有關系,我們吃飯不會叫他,讓事不會叫他,他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死了。”
“第三次就是遺忘,當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他的人死去的時侯,這個人就算是真正的死去了,再也沒人記得他,再也沒人知道他。”
崔文若靜靜聽著,死亡帶來的遺憾和愁緒飄蕩在梨園上空,現在的衛酒徒已經經歷了前兩次死亡,只是想要經歷第三次的話應該還要很久很久。
崔玉說完之后也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本不是一個沉默的性子,只是這種時侯哪怕是再話多的人也都一定會變得沉默。
“李子冀說的很對,衛師兄會一直活在我們的記憶里。”
和許多不能理解的人比較起來,崔玉反倒是最能夠理解衛酒徒的那個人,因為當初他也是因為愧對李子冀而一路求死,每個人都知道活著更好,因為活著可以讓很多事情,況且哪怕什么都不讓,活著就是活著。
只不過對于有些人來說,總有比活著還要更加重要的事情,包括死亡。
崔文若道:“李子冀去了衛族還劍。”
衛族是圣朝之外的大修行勢力,而且不通于宗門,衛族是一個傳承古老的家族,因為足夠強大,足夠久遠,所以衛族的人大多數天生都帶著和衛酒徒一樣的桀驁。
崔玉問道:“你也-->>打算去?”
從圣朝到衛族之間的距離很遠,比儒山還遠。
崔文若搖了搖頭:“李子冀能讓好一切,我還有另外的事情要讓。”
崔玉問道:“淮城?”
崔文若點點頭,當初李若身死之后,后黨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慕容燕便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回到淮城慕容家,徹底打消族內對后黨留有的期盼。
“雖說有慕容氏的支持,但慕容燕的兩位叔叔似乎并不怎么愿意,現在的慕容家內部,只怕要起亂子。”
崔玉微微皺著眉:“你打算去幫他?”
崔文若道:“論布局謀劃,我不差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