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窈淡然道:“閨閣里的勾心斗角,公公在宮里應該見的更多才是。”
慶公公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那倒是。
當今陛下還好,還是少壯之年,沒有冊立皇后,除了誕下勝月小公主的穎妃,后宮妃嬪們都以太后為尊,一片祥和。
先帝那時,可是腥風血雨。
沈皇后被賜死,當初五王之亂,也是因為五位親王,每個的母家都十分強勢。
不過他還是又問:“那侯夫人被您請來成佛寺,也是事先預料?”
謝窈道:“我只是在前幾日冬至宴時,與侯夫人交談甚歡,又想到謝枝或許會在成佛寺對我不利,才邀請她同行,想請她為我說話罷了。”
她頓了頓,眼底適時地流露出幾分迷茫。
“但我也沒想到,她竟然在山路上跪拜叩首,替安平侯祈福。”
“早知她對侯爺如此深情,倒不如讓公公你成全他們,也好過這二人饑渴難耐,在佛寺里干柴烈火,玷污了佛門凈地。”
慶公公尷尬地笑了兩聲。
忽然,他腦海中一道電光閃過,心頭一震!
只是閨閣女兒之間的爭斗,謝枝給謝二小姐下藥,這就夠了。
可偏偏謝枝今日還跪行上山,特意讓自己看見。
若不是安平侯夫人在,他真會被謝枝對安平侯的情意感動,順水推舟,賣這位謝家庶小姐一個人情。
現在想來,是一陣后怕。
如果他成全了謝枝和安平侯,謝枝又借安平侯的手毀了謝二小姐……
先不提靖北王會不會雷霆之怒,謝二小姐是已經被冊封為靖北王妃,與庶姐的未婚夫婿在佛寺,出現這樣的事,陛下的威儀何在!
慶公公又想到,謝枝一個閨閣女子,怎會知道他今日,要代表皇上來見長公主?
雖然陛下時常會來棲鳳山看望長公主,但具體的日子,極少有人清楚,因為沒人敢打聽陛下行蹤。
這是太后一黨,想借機毀了謝二小姐和靖北王的婚事,打皇上的臉!
好個文昌伯,表面濃眉大眼的無權清貴,背地里,竟然結黨營私,是太后黨羽!
幾個呼吸之間,慶公公就想明白了一切。
再看眼前的謝窈,他語氣鄭重起來,試探詢問:“謝二小姐心細如發,奴才多謝您提醒,只是,今日之事,奴才若如實稟報陛下,或許會牽扯到文昌伯。”
謝窈等的就是這句話。
讓皇上發覺謝明安和太后勾結,才是她此行最大的目的。
如果牽扯不到謝明安,她干嘛和慶公公說這些廢話?
謝明安曾經對上級行賄,這在皇上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有罪證,也不會治罪。
可如果他表明清正忠直,實際上是太后黨羽,這,才是皇上真正在意的。
她唇角勾起一抹灑脫笑容,道:“謝窈先是陛下的臣民,健婦營的將士,然后才是文昌伯的女兒。”
“何況,我就要嫁給王爺,既已出嫁,便只是蕭家婦,不再做謝家女,公公請自便。”
慶公公沉吟片刻,謝二小姐如此灑脫,并未替她父親求情,倒是賣了他一個人情,讓他回稟時好說多了。
他陪著笑臉,向謝窈道謝后,告了辭。
謝窈走出院子,回去拿上自己的刀,就要下山。
這時,安平侯府的馬車,出現在寺廟門口。
一陣寒風,吹起馬車的窗簾,露出一個臉上印著青紫巴掌,額頭還包纏著好幾層繃帶的腦袋。
“謝窈,”安平侯聲音嘶啞,眼神陰森,恨不得活剮她,“你給本侯等著。”
話音未落,謝窈瞬間揮出一刀。
嚇得他急忙縮回腦袋,但撤得太急,后腦勺一下磕到木板上。
寒光閃過,窗簾一分為二。
冷風灌到車內,吹得安平侯臉色鐵-->>青。
謝窈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一字一頓:“那我就恭候侯爺,再來找死。”
安平侯被她眼神里的狠戾震懾,張了張嘴,讓車夫快點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