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窈轉過頭,就見蕭熠之坐在輪椅上,由白蘞推著,出現在祠堂門口。
他還穿著那身鮮艷喜袍,與森然的祠堂格格不入。
月明如霜,襯得他本就有些蒼白的面龐,更加冷峻寒涼。
謝窈錯愕地蹙起眉,沒想到,本該大婚之夜,在王府接待賓客的靖北王,會出現在這里。
她是翻墻潛進來的,可他坐在輪椅上,又是怎么來的?
七兩這才看見來人,吃驚地瞪大雙眼,咬了咬牙,擋到謝窈面前。
他雖然怕得小腿都在顫抖,但還是戰戰兢兢地問:“王爺,不是在王府嗎……怎么來了?”
七兩問出了謝窈想問的問題。
白蘞咧嘴一笑,臉頰笑出酒窩,道:“你覺得,有人敢給王爺灌酒?”
靖北王深邃如墨的桃花眸微瞇,眼底并沒有什么寒意,不緊不慢地開口:“這大燕,沒有本王不能來的地方。”
隨即,他又反問:“沒有哪條禮法,不許本王來自己的親家府上,也沒有規矩說,不讓王妃在新婚之夜,回自家祠堂,是不是?”
謝窈尷尬地笑了笑,心想王爺將他和自己,說得可真是冠冕堂皇,她都要信了,好像她是大婚之夜放著洞房花燭不待,跑到祠堂給祖宗敬香的。
七兩遲疑起來,聽到這話,他意識到王爺似乎并不生氣,但他還是十分緊張。
“沒事,”謝窈看出他的情緒,語氣平和,“你先出去,守在外面,注意前院有沒有異動。”
七兩看了眼輪椅上的王爺,最終還是依退了出去。
見謝二小姐的手下離開,白蘞腦袋里閃過一道精光,平日里大哥,以及其他人的教導忽然奏效,他終于有了眼力見,抱拳后退,道:“那屬下也先下去了。”
蕭熠之沒什么意見。
他正要對謝窈說話,下一刻,白蘞去而復返,順便點上一根蠟燭,悶悶地重新立回他身后。
蕭熠之歪頭看他,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
白蘞解釋:“不行,謝二小姐會武功,屬下得保護王爺安全。”
蕭熠之為自己今晚,選擇帶他出來,而不是白術,感到深深的后悔。
祠堂內只有三人,燭火微光,映著蕭熠之俊美的側臉,有了蠱惑的意味。
謝窈刻意不去看他腰間那枚香囊,主動開口:“王爺是來做什么的?”
蕭熠之挑了挑眉,道:“王妃想給本王展示財力,大可親自出面,何必要將一個箱子,放在喜床上呢。”
謝窈一怔,反應過來,看來蕭熠之已經進入婚房,看見了自己留在床上的箱子。
“那些,是我向王爺賠罪的一點心意。”她說。
“本王不缺錢財。”
蕭熠之搖了搖頭,視線落在謝窈身上。
她沒有穿嫁衣,但仍舊是大婚之時的妝容,卸去釵環的烏發用發帶束著,眉目如畫,在昏暗的夜色里瀲滟生光。
謝窈穿的,是自己的斗篷。
確定這一點后的蕭熠之,眼神更加深邃。
見斗篷下擺被割短了些許,他勾起唇角,忽然換了一副神情,嘆道:“賠罪?王妃是因為損壞了本王最愛的斗篷,才拿出那些錢財,哄本王高興嗎。”
王爺話語透著幾分玩味怪罪,謝窈卻像個不解風情的呆木將軍似的,迎著他的視線,再次問道:“王爺早就知道我會來?”
“本王猜的。”蕭熠之咳了咳,無奈搖頭。
之前,他就猜到謝窈會在大婚之日行動,只是不清楚她具體要做什么。
他提前派了白術到伯府,還說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白術去做。
一直到禮成,謝窈都沒有動作,他卻并不認為,她會放棄。
只是,看來王妃并不信任自己。
這樣也好,女子處世,還是聰慧警惕些,-->>才不會被人欺騙。
蕭熠之目光掃過謝窈身后那些謝家先祖牌位:“早就聽聞,文昌伯身為禮部侍郎,最擅司禮,沒想到謝家的祠堂,竟然如此冷清。”
就算今晚前廳有宴席,做為祖宗祠堂,也不該連盞長明燈都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