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頓住,藥效沒褪去,腦子沉的厲害,她遲鈍地思索。
那人似乎小跑著過來,江渺的感官都非常遲鈍。
大排檔的燒烤味道,淡淡的洗滌劑的清香,然后挑揀出一點熟悉的皂香與煙草氣息的味道。
李明琮一手拎著車鑰匙,一手拎著工具箱。
他換了衣服,穿了一條黑色的衛褲,深灰色的夾克敞開懷,里面就一件深色的棉質襯衫。
看著舒適又休閑,平和又隨性。
“……你怎么在這?”江渺緊攥著購物袋。
她一緊張就這樣。
“修了下安全帶,還洗了個車,”李明琮說,“下午林記者來過了,給你送優盤,我猜你是吃了藥睡了,以為你今天醒不了,走吧,一起上去,我把優盤拿給你。”
“謝謝你,李警官。”
江渺點點頭,腳步遲疑了幾秒才邁開。
李明琮跟她一起往小區回,走過了那一段后,大排檔的嘈雜
聲變成了背景音,老小區里很安靜,就那么四棟矮樓,他們住的那一棟在最里面。
旁邊種了些樹,昏黃的路燈投下斑駁的影子。
李明琮單手插袋隨意問她,“吃飯了嗎?”
“……還沒有。”江渺怕邀約,說,“回家微波爐熱一下就吃。”
“好。”李明琮問,“周末什么安排?”
“睡覺。”
“除了這個呢?”
“……”江渺沉默。
李明琮推開了單元門,讓江渺先進去。
樓道里是聲控燈,燈光依然很暗。
“沒有了,”江渺慢慢地說,“我不太喜歡出門。”
李明琮是走在她的身后。
三樓其實走得很快。
到了地方,李明琮說,“焦慮抑郁也不能全都依靠藥物,總得出門散散心,正好如果我不忙的話……”
“這也是嗎?”江渺終于又開口了,是第一次打斷別人的話。
“什么?”李明琮微愣。
“……這也是,你們的安撫工作中的一環嗎?”江渺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子,“可是張警官以前沒有這樣過。”
話里話外,能聽出一些抗拒。
但李明琮也就就在這一刻感覺到,這兩年里,不論是治療還是后續公安部或者民政部的安撫工作,其實沒有起到什么根治性的作用。
“后續的安撫工作本來也沒有明確的定義,如果你愿意,我周末可以帶你出去轉轉散散心。”
李明琮站在她身后的樓梯口,兩人保持著不到一米的距離,這個樓道有些狹窄,他個子高,顯得更加逼仄。
但是她并不算很抗拒他的靠近,她想,或許是因為他是警察。
又或許,他真的很平和。
李明琮知道受害者的應激和敏感心理,他頓了頓,又補充說,“我調過來不太忙,目前負責受害者的后續工作和宣傳工作……這片區么,目前就你自己。”
他又笑笑,仿佛寬慰說,“要真這么說起來,我們公安部還要負責保護,但是么,我這片區也就你一個,所以倒也可以理解成我專程保護你,私人保鏢,行么?”
受害者三個字,并沒有說出口。
江渺終于動了動,周圍太安靜了,手里的塑料袋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李明琮適時說,“你等我會,我去給你拿優盤。”
“好。”
江渺點頭。
李明琮步子很大,上樓下來,攏共不到三分鐘。
他對她說了一句晚安早點睡。
江渺還是站在樓道里,手里的優盤還帶著一點點溫度,仿佛殘留著他的體溫。
江渺這才遲鈍地回想起來,自己出門后一直覺得忘了什么,是忘了帶鑰匙。
李明琮看她今天話不多的樣子,估計也是吃了藥的副作用。
出于職業習慣,他的聽覺一直很是敏感。
他已經進了門十分鐘,樓下并沒有傳出開門聲關門聲。
李明琮站在門口繼續等了五分鐘。
還是非常安靜。
他重新拎起鑰匙推開門,走到樓梯口往下看了一眼。
江渺坐在家門口的墊子上,袋子放在身旁。
她今天穿的還是有點單薄,一條運動褲,上半身一件毛衣。
g市的冬天并沒有太冷,通常都是十幾度到二十多度波動。
聲控燈因為他開門亮了,在十五秒后又熄滅了。
一點微弱的光從他家的門縫里沁出來。
李明琮舌尖頂了下臉頰,在樓上問她,“忘帶鑰匙了?”
江渺坐在地上,抬起頭往上看,“……嗯。”
“上來。”
“……”
江渺沒動。
“你這打算在地上坐一宿?”李明琮說,“上來,先吃點東西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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