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怕暴露身份,居然一直裝啞巴,沒敢跟人家開口說過話!
這事真有點不能細想。
好在此時形勢危急,李晟也沒那個閑工夫,他當即大聲道:“小心弓箭手和騎兵,沖擊他們中軍帳!”
那滿地的毒蛇實在太可怖,兩撥流民匯聚成一股,彼此間卻也不敢靠太近,只見應何從將手探進懷中,不知摸出了什么,往李晟身上彈了幾下,那些游走的毒蛇便自動避開了他,很快將李晟納入己方。
女人們見了,紛紛有樣學樣,在自己相熟的人身上彈上避蛇的藥粉。這么一來,除了楊瑾,眾人一路被圍追堵截的壓力頓時都小了不少。
應何從道:“我的蛇雖然暫時能開路,但他們只需兩側騎兵讓開,高處弓箭手火攻,我就沒辦法了,還是得盡快想對策……不過奇怪得很,他們現在怎么不放箭了?莫非是火油用完了?”
李晟道:“他們投鼠忌器。”
靠近中軍帳,那兩位礙事的“主帥”不肯挪地方,弄得親兵團與一眾將軍圍著他們團團轉,弓箭手豈敢往谷中射火箭。
應何從愣了愣,正待問個明白,便聽李晟運氣丹田,喊道:“周――翡!”
周翡耳根微動,雖沒回頭,卻能通過聲音大致辨出李晟等人的位置,她倏地一沉手腕,枯榮真氣與碎遮分外合拍,那長刀好似十分愉悅地發出一聲輕響,破雪刀陡然凌厲起來。
而后周翡好似抽了瘋,居然就這么丟開陸搖光,拼著后背硬挨上破軍一刀,直指谷天璇。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哪個高手會將自己的后背亮給敵人?因此陸搖光第一反應就是有詐。
而那谷天璇方才幾次三番想要禍水東引,陸搖光心里的怒氣
已經積累到了一定程度,此時見他倒霉,陸搖光心里還劃過一絲竊喜。
這一點猶豫和竊喜,叫他出手時不由自主地凝滯了一瞬。
而就在這一瞬、一眼未曾眨完的間隙,谷天璇居然在猝不及防間硬接下周翡十四刀。
兩人的速度已非人眼能看清,簡直是全憑直覺。
而后谷天璇手中鐵扇竟不堪重負,當場分崩離析,四分五裂的扇骨將谷天璇的手割得鮮血淋漓,他大叫一聲――
直到這時,陸搖光姍姍來遲的長刀才堪堪抵達周翡肩頭。
周翡好像忘了自己已經將“彩霞”脫給了吳楚楚,被北斗破軍從背后一刀砍過來也依然有條不紊,刀尖堪堪劃破她肩胛上一層油皮的千鈞一發間,她踩在蜉蝣陣上的腳步方才滑開,魅影一般上前,頭也不回,長刀自下而上挑向谷天璇下巴。
谷天璇此時已是赤手空拳,還有一掌重傷,只好咬牙大喝一聲,用沒受傷的手掌拍向碎遮刀背。
周翡順勢就著他的掌風往旁邊蕩開,剛好避開了陸搖光從身后追至的一刀,她竟以谷天璇為掩,繞著他轉了半圈。
谷天璇方才情急之下一掌拍出,使的是十分力,根本來不及撤,此時掌風未散,他咽喉要命處已經被籠在了破雪刀下。
谷天璇僵住了,陸搖光也傻了。
連好不容易混入中軍帳附近,還在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脫身的李晟也愣住了。
堂堂巨門星,縱橫江湖這許多年,有朝一日竟嘗到了脖子上被人架刀刃的感覺。
周翡方才打斗中全神貫注,渾然不覺,這會忽然停下,她才發現方才實在已經到了極限,她的五官六感與四肢經脈全都被使用過度似的,一身大汗倏地便發了出來,整個人瞬間脫水,嘴唇竟崩開了幾道小口。
然而無論她是什么形象,都無法改變碎遮架在了谷天璇脖子上這事實。
周翡的胸口還在劇烈起伏,氣海處裂開似的疼,她咬牙強行撐住了,生生擠出一個冷笑,說道:“谷大人既然執意要送我們一程,那我們便卻之不恭了。”
這話音未落,周翡已經出手如電,隔空封住谷天璇身上好幾處大穴,刀刃穩穩當當地壓在了他的頸側,遠遠地看了李晟一眼,喝道:“走。”
北軍數萬精銳齊聚谷中,主帥之一竟被擒在中軍帳前,說出去此地兵將簡直得集體自殺!
周翡一字一頓道:“讓路。”
里三層外三層的北軍只好讓出一條路,周翡推著一身僵硬的谷天璇,方才邁出一步,便覺自己好像腳踩刀山一樣,針扎似的疼痛從腳下一直傳到腰間,她不動聲色地深吸口氣,甚至有暇沖陸搖光冷笑一聲,在神色陰晴不定的破軍眼皮底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兩撥流民敬畏地望著周翡,連人再蛇,跟著她從北軍讓出來的通道中魚貫而出。
周翡身上實在太難過了,使用過度的枯榮真氣隱約有反噬的跡象,偏偏還不能在谷天璇面前表現出來,她只好盡量轉移自己注意力,一眼便瞥見了那打扮詭異的應何從,當即一愣:“你怎么是女的?”
應何從:“……”
她跟剛才那小子肯定是親生的。
周翡看了看旁邊披著毒蛇的女人們,又看了看應何從,好像有點明白了,便道:“所以你是一直跟她們在一起?你怎么會跑到這里來的?”
“說來話長,”應何從面無表情道,“我本來是為別的事來的,機緣巧合被困在這里了,要不是你們今天這場大鬧,就算我再多帶點蛇,也不見得能帶她們出去。”
“嗯,”周翡不客氣地接道,“我知道,你功夫欠練。不過話說回來,應……公子?還是姑娘?唉,隨便吧,你怎么每次都這么能撿漏?”
應何從眼角猛跳,一條紅彤彤的小蛇從他領口露出頭來,狠狠地沖周翡呲了一下牙。
李晟:“行了,阿翡,你別欺負……”
他話音突然頓住,目光跳過周翡,落在她身后巨大的山谷中,被北軍燒過的地方草木成灰,火勢便慢慢往其他地方走了,露出光禿禿的山巖和地面,遠看好像……組成了某種圖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