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姜泉的青衫男子,竟毫不猶豫地、直挺挺地對著炕上悲慟欲絕的沈母,雙膝重重跪了下去,堅硬的泥地撞得他膝蓋發出一聲悶響,塵土微揚。
這突兀的、毫無征兆的一跪,如同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凍結了屋內所有即將爆發的動作和嘶喊。
周望舒揮袖的動作僵在半空;沈青墨前撲的勢頭硬生生頓住,猩紅的眼中滿是震驚和茫然;沈母的哭聲也戛然而止,愕然地看著跪在面前的人;鐵牛和水生嚇得捂住了嘴。
姜泉抬起頭,臉上再無半分斯文的偽裝,只剩下刻骨的悲憤、深沉的痛苦和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
他看著沈母,又轉向沈青墨,聲音不高,卻字字泣血,清晰無比:“嬸子,青墨,姜泉此身,雖在周氏商行執筆,名字刻在那骯臟賬冊之上,但我姜泉是沈叔當年親手埋入青州周氏、埋入姜太師府這虎狼窩里的暗樁!
十年!整整十年!忍辱偷生,與豺狼為伍,只為查清沈大哥被害真相,搜集周氏與姜家勾結的鐵證,替他替你們沈家,討還這筆血債!”
“暗樁”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每個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周望舒腦中瞬間閃過賬冊上那些觸目驚心的記錄,閃過沈母提及沈父被害時那刻骨的仇恨,閃過姜太師府與沈家村血案可能的聯系無數碎片被“暗樁”這個詞猛地串聯起來。
一個可怕的、龐大的、盤根錯節的黑暗圖景在她腦中驟然清晰,沈父的死,絕非偶然,他是以命為餌,深入虎穴,而眼前這個跪著的男人竟是他留下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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