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水花瞬間濺起,冰冷的洪水如同無數根鋼針,狠狠扎進她的肌膚,直透骨髓,激得她渾身一顫,倒抽一口冷氣,水流的力量遠超她的想象,帶著巨大的拉扯感,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淤泥和不知名的雜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和陷阱上,搖搖欲墜。
刺骨的寒意迅速帶走身體的溫度,手腳開始變得僵硬麻木,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忽略那幾乎要凍結血液的冰冷和胸口窒息的壓迫感,目光死死鎖定那幾片在濁浪中沉浮不定的深褐色麻袋殘片。
岸上,沈青墨如同化作了一尊冰冷的石像,只有那雙眼睛,銳利得如同淬火的鷹隼,穿透層層雨幕,緊緊追隨著水中那個纖細而堅韌的身影的同時,余光如同無形的網,嚴密地籠罩著堤壩上那幾個神色閃爍、正悄悄向糧倉缺口處移動的張家長工。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指甲再次深深嵌入掌心,滲出的血絲瞬間被雨水沖淡。
周望舒在水中艱難跋涉,每一步都異常沉重,洪水裹挾著斷裂的細小木刺、鋒利的碎石,不斷沖擊、剮蹭著她的身體,衣服被撕扯,手臂和小腿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她咬著牙,悶哼都壓在喉嚨里,只是奮力地朝著目標靠近。
近了!更近了!
那半個模糊的官倉印記,在渾濁的水流中時隱時現,如同絕望中的燈塔。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最大那塊殘片邊緣的剎那。
“哎呀!我的筐,我的筐被沖跑了。”一聲帶著哭腔的驚呼在側面不遠處響起,一個矮瘦的身影,正是之前堤壩上張家長工里的一個,像是不小心滑倒,整個人手舞足蹈地朝著周望舒的方向重重栽倒下來。
他撲騰的動作異常夸張,雙腳在水下卻帶著一股陰狠的力道,胡亂地抓撓蹬踹,渾濁的水花被猛烈攪起,視線瞬間一片模糊,他的目標極其明確,就是周望舒即將抓住的那塊麻袋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