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只剩下兩人,油燈的光暈在周望舒毫無血色的臉上跳躍,勾勒出她眉眼間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沈青墨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微微顫抖的指尖,看著她額角被冷汗濡濕的碎發,看著她強撐著坐直的、卻掩飾不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一種陌生的、混雜著疼惜與焦灼的情緒,悄然攥緊了他的心臟,這感覺如此清晰,甚至暫時壓過了傷口的鈍痛。
“辛苦了。”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重傷后的虛弱,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鄭重,“方才做得極好。”短短幾個字,是他能給出的、最直白的肯定與贊賞。
周望舒抬眸,對上他深邃的、映著燈火的眼眸,那雙眼睛里,不再只有往日的沉靜或銳利,而是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倒影,以及一種兩輩子都從未見過的、名為“關切”的暖色。
一股奇異的暖流悄然滑過心田,沖淡了些許疲憊帶來的冰冷,她微微牽動嘴角,想說什么,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沈母很快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苦澀的藥氣彌漫開來,周望舒接過,也不怕燙,小口小口地、異常順從地喝了下去。
溫熱的藥液順著喉嚨滑下,一股暖意緩緩在四肢百骸彌漫開來,緊繃的神經終于開始一絲絲放松。
“娘,”沈青墨看著周望舒喝完藥,臉色稍緩,才轉向沈母,聲音雖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后山那些東西,不能再留,遲則生變。”
王佑安雖逃,但難保沒有后手,謝縣令今日能來解圍,卻未必能時時看顧這偏僻山,那些藥材,此刻既是財富,更是燙手山芋。
沈母眼神一厲,瞬間明白了兒子的擔憂,重重點頭:“我明白,趁著夜深,這就去搬,一件不留!”她行事向來雷厲風行,轉身就要去準備。
“等等!”周望舒強打起精神,急忙開口,聲音雖弱卻思路清晰,“不能全搬空,藥田之說剛立,若后山徹底空了,反而惹人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