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里傳來艾琳兒不耐煩的吼聲,倪喃回神,“你說。”
艾琳兒無語地磨了磨牙,“我說,經理剛剛讓我問你,你晚上能不能來頂個班?今晚當班的調酒師突然請假了?”
“不好意思,不能。”
若是往常,她必不會拒絕,可經歷了昨晚之后,她覺得自己需要遠離遮天,避一避風頭,“還有,麻煩幫我向經理請個假,之后一周,我學校有點忙。”
“嘖,我是你的傳話筒嗎?你不想來就自己去挨罵!”
“那好,再見。”
話落,她就要掛電話,電話那端的人卻仍舊喋喋不休,“哎哎哎,你先等等!”
“嗯?”
“昨晚……謝謝你啊。”說到這兒,氣焰囂張的女人終于壓低了聲音,“今天,我接到警察電話了,說劉四被抓了,剛好是他們最近在抓的放黑貸的一員。寫的緊急聯系人是我,被我給否認了。”
電話那端的女人聲音里帶了點鼻音,倪喃沉默地聽著,“這畜生終于進去了,我和我媽終于解脫了。謝,謝謝你啊,倪喃。”
“嗯,不用謝我。”倪喃伸出手,天井玻璃的光斑漏在她的手心上,手握成拳,那光又跑到指節上,“你該謝梁侑墨。”
“啊?”
“是他幫的你,不是我。”倪喃展開手掌,耷拉在身側,“掛了。”
回到宿舍,耿漾正在宿舍卸妝。
看到倪喃回來,一聲哀嚎,“嗷!喃喃,上午面試真的是!我好一通準備,結果今天梁侑墨人沒來公司,居然又跑來學校代課?就離譜!!”
梁侑墨……
怎么到處都是他?
倪喃換鞋的動作頓了一下,淡聲應,“嗯。面試怎么樣了?”
“啊?還好啦!比我漂亮的,沒我專業能力強,比我專業能力強的,沒我漂亮!我應該可以的。”
“不是面試建工助理嗎?怎么感覺像是面試演員模特?”倪喃有些無奈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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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瞧見倪喃身邊放著的那雙鞋,張開的嘴巴直接變成了o字形,“臥槽!喃喃!你鞋子哪里弄的?這雙鞋可是今年g家夏季限定!至少要半個六位數呢!”
半個六位數……
倪喃在心里數了一下后邊的零,為自己干癟的錢包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看錯了吧……這就是……網購的,大概一百來塊。”倪喃磕磕巴巴地撒著謊,右手不自然地捋了一下耳畔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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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所得,更符合等價交換。”
“迷信!”
倪喃沒再接話,而是默不作聲地打開手機,給艾琳兒回了個短信:麻煩和經理講一下,我今晚可以過去。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最近的假也不請了。
這雙被強行“贈與”的天價鞋子,只能靠她拼命加班來償還了。
――
入夜后的遮天,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因為倪喃今天突然加班,倒是沒什么慕名來排隊的客人。
調完幾波簡單的雞尾酒,吧臺前不聲不響地突然落下一樹天山雪。
梁侑墨這人仿佛自帶聚光燈效果,他一出現,遮天里的美女都開始蠢蠢欲動地往他身邊湊。
可他就像是看不到一樣,點了一杯威士忌,兀自坐在那兒,不喝也不說話。
那群美女們碰了壁,倒是也沒多糾纏。
橙黃色的威士忌里加了冰塊,在燈影下折射出淺金的光影。
嘩啦一聲,冰塊浮沉,打碎了那片光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纖白的手推來一杯漸變櫻粉的液體。
梁侑墨抬頭,幽深的眸子對上倪喃平靜的狐貍眼。
她說,“鞋子,請你喝。”
梁侑墨單手支頜,指節輕扣酒杯,“一杯就想把我打發了?倪喃,你當我是什么了?乞丐?”
對于他帶刺的反問,倪喃并沒多少反應,一邊擦酒杯一邊淡聲道,“幾杯都行,隨你。”
遮天的酒單并不便宜,像“呢喃”這種調制酒的定價都是大三位數。
雖然和鞋子的錢比不值一提,但這是倪喃目前為止能想到的牽扯最少的解決辦法了。
“呵。”
男人沒再說話,端起酒杯,把四十三度的烈酒一飲而盡,然后推回酒杯,“我喝一杯,你喝一杯。你喝的算我的。”
“可以。”
是他主動提出這種方式,倪喃巴不得能早日兩清。更何況早年在父親的熏陶下,她自覺酒量還可以。
梁侑墨瞇了瞇眼,“該你了。”
倪喃點頭,熟練地調好一杯后,也一飲而盡。
男人再點,她便再調。
如此往復,直到視野里,酒吧七彩的鐳射燈變成一片迷幻的霧。
吧臺前的這位貴客在連續喝了九杯“呢喃”后,仍舊眼神清明,指節輕叩臺面,重復道,“呢喃。”
可這次倪喃沒有很快給出回應。
只見她伸手抓了一下眼前的酒杯沒抓到,便頓在原地,一字一句地說,“今天我有事,要下班了,改天再來吧。”
梁侑墨沒接話,長眸仍舊清冷,只是目光的鉤子落在倪喃身上。
看著少女的狐貍眼逐漸迷離,臉上染上紅暈,淡漠剝離后是讓他甘之如飴的勾人欲_色。他恍然想到了昨晚的倪喃,喉頭一緊,啞聲笑了,“我沒讓你下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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