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大出血的消息,如同驚雷,瞬間炸碎了昭衡帝面上剛升起的喜悅。
    “太醫何在!”
    昭衡帝懷抱著女兒的手不自覺有些顫抖,他冷聲斥道:“快進去救瑾妃!”
    太醫院眾人下意識看向藏于人后的盧寶華,只見盧寶滿腦門冷汗,剛才搶功時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
    然而,剛才在皇上面前搶功,如今若是說出負責水仙這一胎的平日不是他,那可是欺君之罪!
    “臣臣遵旨!”
    按照規矩,盧寶華在首領太監馮順祥的帶領下去往產房。
    產房內血腥氣濃重得令人窒息。
    水仙躺在產床上,已經陷入昏迷,氣息微弱,身下錦褥被大片的鮮紅浸透,觸目驚心!
    穩婆們手忙腳亂地用經驗止血,但那血仿佛開了閘的洪水,源源不斷,染紅了布帛,滴落在冰冷的地磚上。
    盧寶華被允許進入,但因男女大防也僅能止步于屏風后的紗帳之外。
    他隔著紗帳,手指搭上水仙觸之冰冷的腕脈,只覺脈象虛浮散亂。
    宮女又將染血的布帛拿出讓他觀察以作判斷。
    盧寶華很快鎮定了下來,水仙這一胎極受重視,太醫院早就準備好了止血的藥溫在門外。
    宮中有用于產婦血崩的保險藥方,盧寶華連忙命令婢女出去讓溫著的藥端來給水仙灌下。
    然而。
    水仙身下的出血非但沒有減緩,反而更加洶涌!
    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唇色變得青紫,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盧寶華徹底慌了神,在紗帳外急得團團轉,汗水浸透了他的官服。
    “按方子不該如此啊這血怎么止不住反更兇了?!”
    產房外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昭衡帝死死盯著產房的門,目光深處翻涌著徹底的恐懼。
    記憶里,先皇溫嬪因流產大出血,在他眼前香消玉殞!
    現實與記憶重合在一起,昭衡帝身子因緊張而發抖,他只得將孩子先遞給旁邊的嬤嬤,省著不注意傷到了孩子。
    皇后面上亦是憂色重重。
    “皇上,瑾妃妹妹定能挺過去的”
    德妃坐在一旁,她眼神里的擔憂無比真實。
    靜妃不知什么時候站了起來,她站得筆直,清冷的目光緊鎖著產房門簾,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只有緊抿的唇線透露出她內心的關切。
    婉妃端起手邊早已冷掉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幽幽嘆道。
    “唉這婦人產子本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何況是這要命的大血崩瑾妃妹妹,真是不幸啊”
    “婉妃!”
    皇后皺眉,輕咳了一聲。
    “慎!瑾妃吉人天相,自有天佑,定會平安無事!在此危難關頭,說這等喪氣話是何居心?”
    婉妃被斥,不僅露出一絲委屈。
    “皇后娘娘息怒,臣妾也是心系瑾妃妹妹,憂心如焚才一時失,還請娘娘恕罪。”
    在產房搶救的緊要時刻,裴濟川一直守在外間。
    剛才盧寶華入內前,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自他進入太醫院,拜在這個盧寶華的名下后,盧寶華常常貪功不說,還將瑣碎的事情交給他們這些學徒。
    一旦學徒有所反抗,盧寶華就用師傅的名義壓人,甚至在醫道上故意為難陷害。
    然而,如今正處于危難之中的,可是對他有恩的水仙!
    裴濟川顧不上之后可能的懲罰,他猛地沖出角落,“重重跪倒在昭衡帝面前,額頭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皇上!”裴濟川的聲音因為急切而嘶啞,“臣是閹人!是內侍!可不避男女大防!瑾妃娘娘如今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盧太醫隔帳診脈,難窺全貌,用藥恐有疏漏!臣懇請皇上恩準,允臣進入帷帳,面見娘娘,親診脈象,對癥下藥或可有一線生機!”
    此一出,滿室皆驚!
    按照祖宗的規矩,太醫進入產婦帷帳,親自面診?這簡直是聞所未聞,不合規矩!
    可裴濟川確實是個閹人這
    婉妃用帕子掩著嘴:“這這成何體統?內宮妃嬪,豈容外太醫哦不,太監近身?祖宗規矩還要不要了?”
    昭衡帝的聲音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
    “準!”
    他沉聲道:“救不回瑾妃,裴濟川,你也提頭來見!”
    賭上了身家性命,裴濟川卻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
    “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