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衡帝聞,霍然起身,周身散發出駭人的低氣壓。
    “吳玄!你可知污蔑皇嗣、危聳聽是何等誅九族的大罪?!”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剛才還絲竹頻起的太和殿,此時徹底安靜下來,無論是誰都噤若寒蟬。
    除了大殿上的欽天監正使吳玄,好似突然不想活了,硬著頭皮堅持道:
    “皇上!如今星象所指,非是公主殿下本身之過!而是而是有人穢亂后宮,以以非皇室血脈,冒充天家龍種!”
    此話一出,殿內死一般的寂靜被瞬間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道壓抑不住的驚呼聲。
    幾乎所有的目光,帶著各種各樣的復雜情緒,齊刷刷地看向了公主的生母——瑾貴妃。
    穢亂后宮?血脈有異?
    豈不是在說,瑾貴妃與人私通?!
    “大膽!”
    昭衡帝氣得沉聲,執起手邊的酒杯就往殿下的吳玄處摔去。
    皇帝心中為女兒慶生的喜悅,被欽天監突如其來的誑語打破了,這讓他心中不自覺地升起憤怒來。
    眾目睽睽之下,在身邊其余妃嬪嘲笑的目光里,水仙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慌亂失措。
    她緩緩起身,動作依舊保持著貴妃的儀態,只是那纖細的身板在此刻顯得格外單薄。
    水仙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迎著帝后的目光,深深跪拜下去。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對皇上之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
    晶瑩的淚珠從她蒼白絕美的臉頰滾落,她的肩膀因壓抑的哭泣而微微顫抖。
    水仙淚眼朦朧地看著御座上的男人,“永寧是皇上您唯一的血脈!是臣妾拼卻性命,歷經血崩之險,九死一生才從鬼門關搶回來的孩兒啊!”
    直到如今,她血崩的兇險都讓昭衡帝記憶深刻。
    男人眸底劃過一抹憐惜,然后就聽水仙屈辱道:“此等污蔑,不僅是要臣妾的命,更是要否認皇上您唯一的骨血!”
    這話,是徹底說在了昭衡帝的心上。
    欽天監的胡亂語,不僅僅是在暗示水仙穢亂后宮,更是在說他絕嗣!
    他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就非要是后妃私通嗎?!
    “求皇上明察!這必是有心人構陷,其心之毒,其謀之深,天地不容!”
    眼看帝王被水仙有所說動,吳玄猛地挺直背脊,厲聲喝道:
    “妖妃!休要在此巧令色,蠱惑圣聽!”
    “若非你動用邪術巫蠱,借他人氣運強改自身賤婢命數,你一個家生賤奴出身,如何能在短短一年間青云直上,位至貴妃?!”
    他說著,便重重地朝著上首的帝后拜了下去。
    “皇上皇后,明察啊!”
    巫蠱!
    乃是宮禁之中最深的忌諱!一旦沾上,便是萬劫不復!
    這時,朝臣紛紛站了出來。
    最先站出的,是當今堪稱世家之首,內閣大學士,麗嬪之父阮晨。
    “欽天監正使所,雖驚世駭俗,然星象示警,事關國運社稷,非同小可!臣懇請皇上徹查!”
    阮晨話音剛落,皇后之父,當朝太傅劉宏儒亦起身。
    “皇上!阮大人所極是!巫蠱之術,歷朝歷代皆為禁忌,觸之者死!臣懇請皇上,務必嚴查!”
    兩位重量級朝臣帶頭,殿內依附于世家門閥的宗親、大臣如同得了信號,紛紛起身跪倒,聲浪如潮:
    “臣等附議!請皇上徹查巫蠱,以正視聽!”
    “事關國本,不容有失!請皇上明察!”
    水仙跪在殿中,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義憤填膺的朝臣宗親。
    世家幾乎清一色的世家!
    他們哪里是憂國憂民?分明是借機鏟除她這個低微出身、威脅到他們利益的異類!
    她的目光掠過人群,最終落在了那個穿著青色官袍的年輕身影上。
    新出爐的新科狀元,如今在翰林院當值的廉辰熙。
    廉辰熙此時面露憤怒,似是也從出列的世家中看出了些端倪。
    他正要起身出列,為瑾貴妃辯駁的時候,隱約間廉辰熙感受到了水仙的目光。
    他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匯。
    只見水仙幾不可聞地朝著他搖了搖頭。
    廉辰熙猶豫了一瞬,還是緩緩出列,聲音冷靜。
    “皇上,欽天監正使指控駭人聽聞,然,正如諸位大人所,此事關乎皇嗣血脈,關乎社稷根本。”
    “臣以為,空口無憑,當以實證為據。唯有水落石出,方能還無辜者清白,亦能令天下信服!”
    水仙本不想讓廉辰熙參與進來,她希望他能在朝堂中暗中發展寒門勢力,與她越少接觸越好,省著惹皇上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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