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易葉知與水之南因為兩個孩子所中的毒而憂心不已,縱使當時的洲主幫他們尋遍了大夫,也無法解毒。
有人見多識廣,只說這毒肯定出自苗疆。
老洲主又派人趕緊去請苗疆人,但是苗疆那么遠,兩個孩子根本撐不了幾天了。
在孩子們奄奄一息時,不知是誰送來了一個木盒,盒子里卻只有一顆藥,同時還附上了一張紙條。
“解藥只有一顆,你們當然也可以試著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半,不過藥效受損,最后可能連一個孩子都救不回來,是否賭一次,你們的選擇,會是什么呢?”
他們最終的選擇,是把這顆藥給了更為體弱的小兒子。
人都是有僥幸心理的,他們希望長子能夠再撐上幾天,只要能夠尋到苗疆人,他的毒就能解了,然而長子就在當天夜里沒了呼吸。
水之南痛苦不已,守在孩子身邊,只道是自已害了他。
易葉知沉默不語,他心中也痛,自然連安慰妻子的話也說不出口。
他們是人人口中稱頌的心懷大義的俠士,但在這一刻,他們也只是一對最普通的父母,恨不得代孩子承受痛苦死去。
眼見水之南守著長子的尸體一天一夜已然要崩潰,易葉知一咬牙,狠下心來把長子的尸體從水之南身邊帶走,當天就用一副好棺木,把孩子下葬了。
易莫離的身體恢復行動力后,嘗試著推開棺木,卻被埋得死死的,無論如何也推不開,在他以為自已要被憋死時,棺木打開,月色襲來,一道黑色的身影佇立在風中,無聲無息。
他戴著儺神面具,卻如同鬼魅,看著從坑里爬出來的孩子,他笑了一聲“你的父母棄你如敝履,怨嗎?”
他抬起被仇恨填滿的眼,“怨。”
于是,黑衣面具人帶著他又回到了易家。
當著他的面,黑衣面具人不過是輕輕出手,易葉知與水之南便身首異處,至于那搖籃里的孩子,早就氣絕多時。
黑衣人摸摸男孩的頭頂,笑道“難得你有骨肉至親,這具身軀還可以稍作利用,今日我便教你替命傀儡的煉制之法,把你身體的一部分當做橋梁放進傀儡之中,只要橋梁還在,傀儡還在,你便不會死。”
“就是這樣。”易莫離笑了笑,“他把我帶回了云荒不朽城,教了我許多東西,再讓我頂替他成了新的城主。”
楚禾眉頭一皺,拉著阿九小聲說話“他說的那個人,和趙小姐口中的那個人像是同一個。”
阿九揚起唇角,“是很像呢。”
楚禾見到阿九的笑,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卻是不愿意與她說。
上官歡喜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他在哪里?”
易莫離搖搖頭,“他行蹤成謎,從不讓人見到他的真實模樣,我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
上官歡喜退而求其次,說道“云荒不朽城的據點在哪兒?”
“今日說了太多的話,回憶了太多的往事,我的腦子有些疼,想不起來了。”易莫離靠著墻,懶懶的一笑,“不如你明日再來問我?”
聞人不笑忍不住出聲,“歡喜,他是故意……”
上官歡喜抬起手,打斷了聞人不笑的話,再看向那邊懶懶散散的易莫離,她道“可以,我明日再來問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易莫離故意整這出,就是為了讓上官歡喜來多見見他,但現在他是唯一與那個幕后黑手有交集的人,縱使知道,也只能遂了他的愿。
眼見上官歡喜又要離開,易莫離撿起了那個紙扎小人,“這個給你。”
上官歡喜看了一眼,不打算接。
易莫離又道“有了這個,你就不用擔心我逃了,不好嗎?”
哪有他這樣將性命攸關的把柄送上門的?
上官歡喜還是伸手接過了這個丑巴巴的紙扎小人,忽聽易莫離問道
“我若誠心悔過,還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嗎?”
他臉上沒了往日的癲狂與怨毒,只剩下一種近乎脆弱的期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等待一個未知的判決。
上官歡喜緩緩說道“重新開始的機會,不是別人給的,而是你自已掙的,把欠的債一筆一筆還清,把作的惡一點一點贖干凈,等到那天,你再問自已,配不配得起‘重新開始’這四個字。”
她轉身,毫不停留的離開。
易莫離神情里恢復了許多光彩,凝視著她的背影,等再也看不見,往地上一躺,又閉上了眼,彎著嘴角,又哼起了那首亂七八糟的小曲。
見再也問不出什么,聞人不笑也只能忍著怨懟離開,楚禾與阿九跟在聞人不笑身后走出牢房,恰好見到背著藥箱的大夫在護衛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是那位林姑娘。
她向聞人不笑行禮,“洲主。”
聞人不笑頷首,“里面的人很重要,辛苦姑娘為他醫治。”
“我知道了,定竭力而為。”
林姑娘還記得楚禾,擦肩而過時,她朝楚禾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