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真是越發嬌貴了,有皇后娘娘這般寵著護著,連晨省晚到些也不打緊咱們這些做姐姐的,也只有羨慕的份兒。”
麗貴妃一番話夾槍帶棒,明著說水仙嬌貴恃寵而驕,暗里更是將皇后也捎帶進去,指責皇后偏袒。
水仙臉上并無慍色,她看也沒看麗貴妃,對皇后解釋道:
“皇后娘娘容稟,并非臣妾有意遲來。只是今早備轎時,內務府的人來傳話說,臣妾的轎輦被麗貴妃娘娘下令拉去重新刷漆了,一時半刻用不了。”
“臣妾身子不便,不敢耽擱娘娘晨省,這才勉強步行過來,是以晚了些。”
“哦?”麗貴妃仿佛才想起這茬,“原來是為著這事。”
“本宮吩咐內務府將妃位以上的轎輦都修整一番。怎么?內務府那群沒眼力見的奴才,給各位妹妹都通知到了,單單忘了通知瑾妃妹妹?”
麗貴妃嗤笑一聲,輕蔑道:
“估計啊,是內務府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一時還沒適應過來呢!以為瑾妃妹妹還只是當初長信宮里那個小奴婢罷了。”
“麗貴妃!”
鳳座上,皇后眼尾泛起凌厲之色,“慎!”
麗貴妃被皇后這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住,撇了撇嘴,到底沒敢再頂撞。
皇后緩緩收回目光,落在水仙身上,語氣重新變得溫和起來。
“瑾妃,你受委屈了,快起來,坐下說話。”
待水仙在麗貴妃身旁那張空置的椅子上坐定,皇后才復又看向麗貴妃,聲音里帶著些許病氣。
“本宮身子不適,纏綿病榻已久,六宮庶務,確實多虧了麗貴妃妹妹協理操持,辛苦你了。”
麗貴妃聞,臉上剛露出得意之色,卻聽皇后話鋒一轉,威嚴迫人。
“不過,本宮雖病著,終究還是這中宮皇后。讓麗貴妃妹妹一人擔著所有重擔,是本宮的疏忽。”
“今日看來,內務府出了這等紕漏,竟敢慢待一宮主位,實屬不該。想來是妹妹事務繁忙,分身乏術,未能面面俱到。”
皇后微微咳嗽了兩聲,才繼續道:“內務府這一攤子事,最是繁瑣耗神,又易出錯。”
“本宮就辛苦些,暫且收回來親自管著。也好讓妹妹松快松快,莫要太過勞累,傷了身子。”
麗貴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想當眾羞辱水仙一番,結果皇后竟順水推舟,直接削了她的權!
皇后再病弱,也是六宮之主,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麗貴妃沒有半分反駁的余地。
麗貴妃強壓怒火,低聲道:“皇后娘娘體恤,臣妾謝娘娘恩典。”
皇后點點頭,似乎真的乏了,只簡單交代了幾句和睦相處之類的場面話,不到一刻鐘,便以身體不適為由,遣散了眾妃嬪。
晨省結束,眾妃嬪從坤寧宮內魚貫而出。
水仙扶著銀珠的手,與拓跋貴人并肩而行。
她孕肚明顯,在盛夏里頂著日頭走過來,不免感到有些疲累,只想趕緊回永樂宮歇息。
剛繞過坤寧宮主殿的轉角,準備往永樂宮的方向走,卻見不遠處的一叢開得正盛的玉蘭樹下,麗貴妃正與韻嬪在低聲交談著什么。
韻嬪眼尖,遠遠瞧見了水仙和拓跋貴人,臉上嫵媚笑容不變,朝著麗貴妃努了努嘴。
麗貴妃轉過身,正對上水仙的目光。
她臉上方才在殿內受挫的郁氣似乎瞬間找到了宣泄口,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弧度。
“哼,得意什么?懷上了又如何?能不能生下來、能不能養大,還兩說呢!這后宮里的孩子,命硬的才活得久”
拓跋貴人一聽麗貴妃近乎詛咒水仙的惡毒話,瞬間柳眉倒豎,就要沖上前去理論。
水仙一把攥住了拓跋貴人的手腕,示意她冷靜。
緊接著,她臉上神色平靜,好似沒聽到剛才麗貴妃的誅心之語。
她松開拓跋貴人的手,步履沉穩地走到麗貴妃和韻嬪面前,依著規矩,微微福身行禮。
“臣妾給麗貴妃娘娘請安。”
麗貴妃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行禮,鼻子里哼了一聲,并不叫起。
水仙自行緩緩直起身,目光平靜地直視著麗貴妃。
“臣妾位分低于貴妃娘娘,本不敢置喙娘娘行。可娘娘方才所,句句事關皇嗣安危,字字關乎國本血脈。”
“此等語,即便出自貴妃之口,臣妾斗膽,亦不得不請娘娘慎!”
不是私下詛咒她,詛咒皇嗣嗎?
水仙冷靜地捅出來,看麗貴妃敢不敢戴上這“危害皇嗣”的大帽子。
韻嬪臉上嫵媚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連忙打圓場,對著水仙賠笑道:
“哎呀,瑾妃娘娘重了。貴妃娘娘不過是隨口一句玩笑話,當不得真。”
韻嬪的服軟,并沒讓麗貴妃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