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川拿起副駕駛上的資料，彎腰坐了進來，眼神溫和又關切：“是不是不知道該怎么和阿郁相處了？”

溫頌收回視線，聲音有點啞，“算是吧。”

哪怕是那紙協議，她也無法真正說服自己了。

多諷刺。

她小時候那九年全身心信賴的，又在過去九年里常常令她崩潰的，如今好像喜歡上了的人，居然是仇人的孫子。

她認為的，最重要的人之一。

現在與她之前隔著的，遠遠不止是家世這一條鴻溝。

還有兩條人命，她父母的性命。

太地獄笑話了。

周聿川伸手想要揉揉她的腦袋，見她下意識往后躲避，只能緩緩收了回來，嘆息一聲：“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是就不會這么難受了？”

溫頌扯了下唇，“那我父母，就永遠白死了。”

“我可以替你報仇。”

聽見周聿川毫不猶豫的話，溫頌怔了一下，只扭頭看向他，“你愿意，周家愿意嗎？”

他身上背負的，不只是他自己的人生。

周聿川默了默，“周家……”

——不愿意也得愿意。

他和他母親的命，都是她救回來的。

“周聿川，”

溫頌吸了一口氣，打斷他的話，“你能幫我查到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你了，別的事，我自己想辦法。”

更多的人情，她不想欠了。

就當到這里，他們之間的一切，都一筆勾銷。

話落，她開門下車，往電梯間走去。

周聿川快步跟上，“小頌，這件事沒你以為的那么簡單，那群人這兩天就要出獄了，到時候你只會更危險！”

溫頌腳步沒停：“那也是我的命，與你無關。”

“小頌！”

周聿川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攔住她的去路，認認真真地開口：“我保證，我只是想幫幫你，不會再對你做出任何過分的事。”

“你別這么排斥我，行不行？”

溫頌心力交瘁，抬頭看向他，“周聿川，我今天很累，只想回家。”

周聿川落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微松，等她走進單元樓后，才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溫頌垂眸走到電梯間，感受到眼前一黑時，掀眸才發現電梯間還有一個人。

男人一身高定西裝格外清貴，頭頂落下的光束似輕而易舉地劃分出楚河漢界，將他們分割成兩個世界。

她抿唇往后退了退。

商郁眉心緩緩皺起，這些天本就淤堵得厲害的心肺，這會兒愈發憋悶得慌了，有些透不過氣。

他確確實實想不到，她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商郁斂著心神，高高在上慣了的人，好不容易打算放下那點驕傲，垂眼看向她，“你到底……”

話音剛出，就見周聿川朝她走了過來。

她躲開了他，卻在周聿川靠近的時候，紋絲不動。

頓時，商郁都想笑話自己一頓了。

周聿川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還以為只是因為那份資料影響了他們的兄妹感情，不由開口勸商郁：“給小頌一點時間，她決定好了，應該會和你說清楚的。”

時間？

決定？

說清楚？

商郁極嘲諷地嗤笑一聲，聲線像結了冰一樣冷硬，“說清楚什么，你們倆要復婚了？”

周聿川剛要開口時，電梯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