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晚余在乾清宮廣場上堆的雪人,想起晚余給他縫的雪娃娃,想起雪災的時候,他站在廣場上感受嚴寒,看著晚余在漫天飛雪中向他走來。
雪花落了她滿頭,他看著她,想象她白發蒼蒼時的模樣。
時光那么快,又那么慢。
她離他那樣近,又那樣遠。
產房里的呻吟聲越來越大,隨著時間的推移,祁讓的心也越來越不安。
他叫了太醫院的院正來問,皇后已是第二次生產,為什么還這么困難?
院正說,皇后娘娘身子虛弱,兩次懷孕間隔太短,加之頭胎的月子勞心傷神沒調養好,剛滿月又遭遇孩子病故,如今這胎是足月生產,胎兒比較大,她的情緒又不太穩定,因此才會如此艱難。
祁讓聽得心驚肉跳:“照你這么說,人還能好嗎?”
院正吱吱唔唔,滿頭虛汗,說不敢保證。
祁讓立時沉下臉:“別給朕打馬虎眼,朕還是那句話,孩子放在其次,皇后無論如何必須活著,否則你太醫院全體腦袋搬家!”
院正兩腿發軟,一個字都不敢爭辯,連連點頭,進去通知太醫和產婆,無論如何,一定要保皇后娘娘平安。
晚余在迷迷糊糊中聽到院正的話,大喊一聲“不行”,雙手死死抓住被單,對紫蘇說道:“去,告訴皇上……我要孩子活著,無論如何,我都要孩子活著……”
她已經經歷過一次喪子之痛,雖然最后失而復得,但那刻骨銘心的痛,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如果孩子活不成,她同樣也活不成。
紫蘇一連聲的安撫她,讓她不要著急,又叮囑梅霜好好守著她,自己出去把她的話告訴祁讓。
恰好這時,徐清盞聞訊趕來,正向祁讓詢問情況。
紫蘇把晚余的話講給兩人聽,徐清盞聽完對紫蘇道:“你進去告訴娘娘,皇上什么都依她,她要怎樣便怎樣,小主子不會有事的。”
紫蘇不知道這算不算假傳圣旨,遲疑著看向祁讓。
祁讓面色沉沉地瞥了徐清盞一眼,最終還是松了口:“去吧,就這么說。”
紫蘇領命而去。
祁讓看看徐清盞,欲又止。
徐清盞顯然也沒心情說話,默默地與他并肩而立。
天上飄著雪,晚余的呻吟聲時輕時重,這一幕,和去年的情形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晚余去年在承乾宮生產,今年在坤寧宮。
“這么大的雪,承乾宮的梨樹又白了吧?”徐清盞幽幽地嘆了一句,“臣記得,梨月公主出生時,正好雪停了,皇上看到月光照在落滿白雪的梨樹上,便給公主起了那個名字。”
“嗯。”祁讓點點頭,“但愿這回能快一點,不要再從早上疼到晚上。”
徐清盞側首看他,見他神色如常,背在身后的雙手卻攥到骨節發白,心里想著,他大約是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否則的話,他不會連和梨月有關的話題都不感興趣。
但愿小魚能夠順利生產,若有個三長兩短,對所有人都是煎熬。
然而,很多時候,事情總是不能按照人的心意來。
晚余經歷了將近三個時辰的陣痛后,還是沒能把孩子生下來。
院正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告訴祁讓,皇后娘娘這種情況,確實是難產了,大人和孩子恐怕都有保不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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