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胡梭吃完晚飯,正準備上樓,就聽見院子外一陣熟悉的馬蹄聲——那馬蹄聲甚至有點煩躁。
不用看,光是聽聲音,他便知道誰來了。
巴太牽好馬,便自己進來了,耷拉著腦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甚至一屁股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一臉失神的表情。
胡梭下樓去迎他,一看見他那德行,就知道他有點心事了;故意打趣說:“喲,這誰?什么貴客——是不是有點想念我了?”說著,打量一下巴太。
對方似乎不為所動。
“你就空著個手過來啊?”胡梭咂咂嘴,其實說起禮數,他才是失禮的那個,客人上門來,連一本茶水都沒有遞給人家,就問人家要伴手禮。
巴太沒應和他。
于是胡梭就加大了力度的輸出:“我說,你這人真的是太不像話了。鎮上新開那家店的切糕,堅果堆得滿滿的,甜而不膩;怎么來之前,不給我帶一些;還有,再不濟,帶一點你阿媽做的酸奶疙瘩也行啊。”
說著,胡梭做出一副回味的模樣:“那味道真的唇齒留香。”其實,自己剛剛吃過晚飯,肚子撐得很。
巴太被胡梭這一通關于吃的數落弄得哭笑不得,沒好氣地抬頭瞪了他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看你七情六欲,就只剩下食欲了。”說著,甚至有點嫌棄地瞥了一眼胡梭干瘦的身材,以牙還牙的說:“你不是去到哪里就吃到哪里嗎?為什么還是猴一般瘦。”
胡梭看一眼那逐漸星稀的夜空,再看一眼樹下那失意的男人,就直接走到他旁邊的石凳上坐下:“我這不是忙的嗎?不是有句詩詞說,為伊消得人憔悴,衣裳——呸呸呸——我念什么情詩。”
其實,胡梭說的大概意思是,自己太忙了,吃太多也不夠補的。
然而,他一句“為伊消得人憔悴,衣裳漸寬終不悔“,倒是真的激起了巴太的心事。
巴太那模樣就更加喪了。
胡梭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問道:“到底咋了?這是哪陣風把我們草原上如雄鷹一般的男人,給吹蔫兒了?”
順手扔給巴太一瓶冰鎮的啤酒。
巴太接過飲料,悶悶地喝了一大口:“胡梭,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文秀姑娘對我冷淡了許多?”
“有嗎?”聽著這話,胡梭差一點被嗆到了。
自從轉基因作物種植進入關鍵期,文秀跟著林教授幾乎是連軸轉,不是泡在試驗田上記錄數據,就是回到辦公室里分析樣本。
哪怕是在集體食堂看見她,也是開水燙腳的模樣,匆匆扒拉幾口。
“我已經好幾天找到機會跟文秀說上句完整話了。”說著,巴太揉著自己袍子的袖子,看著兵團農場的小院落,有點懷念那段時間跟文秀姑娘一起養雞的日子,那段日子兩人有著共同的話題,如今看上去兩人漸去漸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