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前的皇帝原本只是最近接連發生的事情而心煩意亂,聞愣了愣,反應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猛地一掌,重重拍在案上。
紫檀木發出沉悶駭人的巨響,筆架上的御筆都被震得跳了一跳。
“你真在外面養了外室?!”皇帝的聲音因為震怒而拔高許多。
謝淵坐在輪椅上,一不發,那姿態好似默認。
謝景初心中暗叫不好,上前一步急切道:“父皇,事情并非如此,九皇叔他……”
“你閉嘴!不是你來告訴朕他養外室?現在還替他解釋什么!”
皇帝瞪他一眼,指著謝淵,痛心疾首怒罵,“你當初是怎么跟朕說的?口口聲聲說喜歡!朕指婚了,將她風風光光嫁給你,結果呢?這才多久,你就鬧出這等丑事!她是將軍府孤女,父兄為國捐軀,都不在了,連你都不對她好,你讓她在這世上還能指望誰?她豈不是要傷心壞了?”
他越說越氣,“虧得朕還一心相信你,想著如何替你壓下那些流蜚語,替你周旋!沒想到你居然做出這種事!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面對這劈頭蓋臉的斥責,謝淵一句都沒有為自已辯解開脫。
謝景初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父皇,不是這樣的,您聽兒臣說……”
“那個外室呢?!”
皇帝根本不理他,沉浸在自已的怒火之中,“帶上來!讓朕好好瞧瞧,究竟是如何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女子,能讓我們的大情圣靖王這顆鐵石心腸都化了!靖王妃那樣的好妻子,都忍心傷害、舍棄!”
帝王眼眸銳利,如有實質,在底下幾人身上冷冷掃過。
云副將頭皮發麻,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往前蹭了一小步,小聲道:“陛、陛下……好……好像,末將……就是那個外室……”
皇帝:?
皇帝幾乎氣笑了:“朕知道,你曾跟著靖王出生入死,對他忠心耿耿!可你老早娶了妻,連女兒都有了,跑來這里裝什么嬌弱外室?靖王就算眼睛瞎了,心盲了,他也不會找你當外室啊!你是當朕老糊涂,還是覺得朕是個蠢貨?”
云副將被罵得縮了縮脖子,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求助般地看向一旁的曲凈。
曲凈躬身,接過話頭:“回陛下的話,小的方才跟隨太子殿下前往城北別院,里里外外都查過了。院中除了靖王爺,便只有云副將,并未發現任何女子蹤跡。想來,是王爺將云副將秘密安置在別院之中,時常前往商議要事。不慎,被不明真相之人誤會了,以訛傳訛,才有了這‘養外室’一說。”
皇帝愣住了,怒意僵在臉上。
那他剛才劈頭蓋臉的一頓,豈不是罵錯了?
皇帝頓時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懊惱地揉了揉眉心,再看向謝淵時,眼神里充滿了歉疚,語氣也軟了下來:“你說你!既然沒有這事,你剛才怎么一句都不為自已辯解?就任由朕這么罵你?”
他又想起謝淵方才請罪的話,“還有,你剛才說什么德行有虧,不堪重任,還打算不做親王了……害得朕都誤會了你。”
謝淵垂著眼睛:“皇兄息怒。雖說臣弟并未豢養外室,但近日朝中因臣弟之事紛擾不斷,鬧得沸沸揚揚,致使皇兄煩心,朝局不寧,這終究是事實。無論如何,一切風波皆是因臣弟而起,臣弟難辭其咎。為了皇兄耳根清凈,也為了朝堂穩定,臣弟思來想去,還是不做這個靖王的好。”
皇帝聽得感慨不已。
親兄弟就是親兄弟!
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吭一聲,反而第一時間想著犧牲自已,來維護他這個皇兄和朝廷的體面!
這個親弟弟,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
皇帝滿目愛憐地望向他:“胡鬧!你又沒做錯什么!你是朕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朕能坐上這龍椅,少不了你的襄助!這個親王/之位,非你莫屬!只要朕在位一日,就沒人能把你從這個位置上拉下去!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