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頷首:“對,前些時日我和賀青詞和離了,也將他與錦娘一并趕了出去。今日我打算去別院轉一圈,打點一番,妥當后便動身回揚州去清點家中產業。”
沈藥一頓,又問:“那以后呢?以后姨母打算做什么?”
薛夫人神色舒展:“我大兒子在北州做官,去年成家娶了妻,前些時日寫信給我,說是媳婦兒懷了身孕,我打算過去瞧瞧,也在那邊住上一段時日。”
沈藥點點頭,“兒孫繞膝,共享天倫,這樣挺好的。”
二人輕車簡從,很快抵達別院。
馬車剛在院門外停穩,一道清瘦的身影便闖入了二人視線。
來的是錦娘。
她才醒過來,便又在樓上眼巴巴地盯著了。
遠遠瞥見宮中馬車朝著這邊駛來,便也顧不得病體尚未痊愈,匆忙下了客棧,趕來迎接。
錦娘抬眼望向她,語氣有種故意營造出的生分:“表嫂……哦,不對,瞧我這記性,如今您與表哥已然和離,連侯夫人都不是了。倒不知現下該如何稱呼您才妥當?”
薛夫人眉頭微蹙,不耐與她繞彎子:“你到底想說什么?”
錦娘微微抬起下巴,一改往日那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模樣,道:“我只是覺得,你脾氣太壞,性子也太剛硬,與侯爺的確不算良配。不過,當初我在侯府時,你待我不算太差,日后你若是實在過得孤苦,便去侯府找我。”
她頓了頓,居高臨下,如同施舍:“看在同為女子的份上,我總不會袖手旁觀,可以賞你一口安穩飯吃。只是無論如何,你與侯爺,是萬萬不能再相見的了。”
薛夫人:?
薛夫人上下打量了錦娘一番,“那藥把你腦子毒壞了?一個賀青詞,也犯得著這么爭搶?”
錦娘像是被踩到尾巴,嗓音尖銳地強調:“他可是定襄侯!天底下能封侯拜爵的才有幾人?”
薛夫人想也沒想,隨口應道:“盛朝開國至今,不算宗室,實封與追封的侯爵,攏共二十六位。”
錦娘一噎,沒想到她張口就來!
她半晌接不上話,停頓片刻,才強撐著道:“表、表兄不僅拜了侯爵,身份尊貴,更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薛夫人琢磨著:“賀青詞年輕時候是挺英俊的,如今也就那樣吧。何況自打過了二十五,他的身子骨便大不如前了,哪來什么玉樹臨風?他不過是靠著那把胡子,勉強撐起幾分氣度。若把胡子剃掉……”
她略微想象了一下,露出一個有點嫌棄的表情,“賀青詞那張臉,怕是垮得不成樣子了。”
錦娘捏緊了手指:“你不過是和離之后惱羞成怒,故意這樣說罷了……”
薛夫人拂了拂指甲,漫不經心道:“錦娘,你來晚了。賀青詞最好的年歲,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是我享受到了。如今你拿到手的,不過是個年老色衰的男人。不過,你若真將他當成個絕世珍寶,那我也無話可說。”
錦娘震驚。
這些話,分明是男子對女子的評價,什么時候女子居然也能這樣評價男子了?
“你……”
錦娘想要反駁,卻被一陣由遠及近的車輪聲打斷。
有馬車駛近,裝飾華麗,帶有明顯宮廷制式。
馬車穩穩停下,簾子掀開,曲凈躬身而下,手中恭敬地捧著一卷明黃色的絹帛。
圣旨到了!
錦娘頓時任何其他的事都顧不上了,目光熱切地望了過去,心口加快跳動。
就現在,就在這兒,她馬上便要成為一品誥命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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