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還要與夫人和離呢!”
什么?
凌曦握著茶盞的手指倏然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她雙眸極輕地睜大了一瞬,旋即恢復如常,只那嫣紅的唇瓣被她下意識輕輕一咬。
和離……
晚照還有事便退了下去。
“這可太好了。”驚蟄眼睛亮道。
“夫人平日里何曾給過主子好臉色?眼睛長在頭頂上,一心只偏袒那個白小姐!”
“仗著是爺的嫡母,處處刁難!這下好了,日后主子在沈家的日子,定能舒坦多了!”
驚蟄越說越是解氣,仿佛已經看到秦氏灰溜溜離開沈府的場景。
凌曦始終沒有回應。
她只是慢慢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淡的陰影。
月上中天,觀山院內室的燈火依舊亮著。
沈晏推門而入,帶著一身夜露的微涼。
燭火搖曳,凌曦竟還未睡。
她半倚在榻上,身上搭了件薄毯。
驚蟄坐在腳踏小凳上,手里捧著話本,正低聲念著什么。
見沈晏進來,驚蟄忙起身行禮,悄然退了出去。
內室一時安靜下來。
沈晏解下披風,隨手搭在屏風上,走到榻邊。
“怎么還不睡?”他聲音帶著幾分夜歸的沙啞,卻依舊溫和。
凌曦搖了搖頭,烏黑的眸子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明亮:“還不困。”
其實哪里是不困。
她是故意的。
沉默片刻,凌曦抬眸,輕聲問:“我聽聞,夫人與老爺要和離?”
聽到“和離”二字,沈晏的目光沉了沉。
他拿起一旁小幾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水汽氤氳了他深邃的眼眸。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抿了口茶。
“這是父親的決定。”他放下茶杯,聲音聽不出喜怒。
“他們是夫妻,是聚是散,應由他們自行定奪。”
沈晏這個想法,倒是挺現代化。
凌曦點了下頭,聰明地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問起另一件。
“你今日送了三成祖產去白府,是什么意思?”
沈晏側眸看向她,燭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躍。
“你覺得我是什么意思?”他反問,聲音平靜無波。
凌曦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問得極慢:“你真的,準備好了?”
沈晏看著她,沒有絲毫猶豫,點了頭。
“祖譜除名?”
沈晏又點了頭。
凌曦只覺心口猛地一窒。
下意識咬著下唇瓣,貝齒陷入柔軟的嫣紅。
她原本還著,待白冰瑤進門,她再尋個合適的時機,讓他為難,讓他厭棄,最后順理成章寫下那封放妾書呢!
可他一轉眼,竟真的不管不顧,為了她,棄了沈家三成祖產,還要脫離沈家?
那可是沈家嫡長孫的身份!
他怎么……
沈晏見她失神,目光柔和了幾分。
握住了她的手,指尖微涼。
沈晏皺眉,將她的手攏在掌心,低下頭,輕輕呵了一口氣。
溫熱的氣息拂過手背,帶著一絲癢意,也帶著一絲莫名的安心。
“謝郡主說得對。”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凌曦猛地抬眸,羽睫輕顫:“她說什么了?”
“謝郡主請我這位‘長輩’,”他語氣帶了些無奈,又有些釋然,“好好將這些腌臜破事,都給解決了!”
凌曦聞,連忙坐直了身子:“昭昭她只是一時心急,她沒有……”
她想替謝昭昭辯解,怕沈晏誤會。
“她說得對。”沈晏打斷她,語氣卻不見絲毫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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