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的眉頭微皺。
“怎么可能!”祁長安第一個跳了起來。
“凌姐姐你胡說什么!我明明瞧見,喜姑那雙手都伸到半空了!”
一旁的孫姑姑與彩云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們倆人也瞧得真切,確是那喜姑先伸出的手。
凌曦抬起頭,那雙酷似先皇的星眸里,只有一片清明冷靜。
“公主貿然支走宮女時,民女便已心生警惕。”
“船行至湖心,風平浪靜,湖面倒影清晰。”
“民女……就在那水影里,瞧見喜姑伸出了手。”
她頓了頓,神色冷靜。
“民女不知她們的打算,與其被捂嘴綁手悄無聲息推下去,呼救無門,不如……化被動為主動。”
“如此,才能高聲呼自救。”
一時間,殿內落針可聞。
祁長安張著嘴,看看凌曦,又看看皇太后,腦子徹底不夠用了。
皇太后鳳眸微瞇,指尖輕輕敲著木扶手,一下,又一下,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那依你之見,哀家該如何?”
凌曦卻神色不變:“太后娘娘欲為民女做主,民女感激涕零。”
“正因如此,民女才更應將全貌剖白,不讓娘娘因偏信偏聽,而有所蒙蔽。”
她抬眸,目光清澈坦蕩,直視著上位者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民女不想日后,此事反倒成了旁人攻訐的把柄,說民女心機深沉,構陷皇親。”
這些話,該不該說,能不能說,凌曦在心里早已走過千遍萬遍。
喜姑要推她,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可她順勢落水,倘若有哪個瞧見,日后反咬一口,說她自己跳湖構陷,那真是跳進緬湖也洗不清。
與其被人抓住這點含糊不清的“真相”來日日質問,倒不如自己先發制人!
將所有盤算、無奈、自保的手段,盡數攤開在這位大恒最尊貴的女人面前!
皇太后久久不語。
那雙歷經風霜的眸里,滿是深沉。
半晌,一道幽幽的聲音飄散在殿中。
“倒是個聰明的。”
這話,聽不出是夸是貶。
凌曦長睫微垂,掩去眸中情緒:“民女不敢。”
不敢?
皇太后覺得,她太敢了!
就她……
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把算計剖開,攤到明面上。
捧刃以獻,鑒其利否……
簡直膽大包天!
凌曦倒不覺得。
她穿書前只是個社畜,早就被社會毒打得明明白白。
指望皇太后為了她一個外人,去嚴懲自己的親女兒?
想想白浩,都化成灰了,祁照月不是活蹦亂跳?
想想青竹,想想巧麗,說不準白冰瑤也是祁照月搞的鬼。
皇家要的是臉面,是安穩,是統治的威望……
與其執著于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公道”,不如主動遞出梯子。
只要這位尊貴的老人想,便能能順順當當地踩著下來,保全她想保全的人。
人情,欠下了,總要還的。
既然扳不倒祁照月,那多要些金銀賞賜、多得些太后垂憐,才是最實際的!
凌曦心念電轉,面上卻愈發恭順。
“民女愚鈍,只是不想因一己之私,累及皇家顏面。”
皇太后瞥了她一眼。
這既是給了她臺階,也是把球又踢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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