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電話,都是岳連長親自打的。”
“我不止一次看到,這個在戰場上被子彈打穿胳膊,都不吭一聲的硬漢,掛了電話后,躲在帳篷后面偷偷抹眼淚。”
“‘喂,請問是xxx的家屬嗎?我是他的連長岳長龍。’”
“‘您的兒子……在戰斗中英勇犧牲了……他是英雄……’”
“每說一句,都像在他心上剜掉一塊肉。”
“可小川的家屬,我們卻遲遲聯系不上。”
“他檔案上的家庭住址很模糊,聯系電話也打不通。但岳連長說,就算翻遍川渝,也要把小川的家人找到。”
“就在我們準備動身去找的時候,又發現小川的檔案,有點‘特殊’!”
“父母那一欄,寫著‘機密’兩個字。”
“我們都愣住了,這在普通士兵的檔案里,從來沒見過。”
“就這樣等了五天,第五天夜里,連部的電話突然響了。”
“通訊員喊了一聲:‘連長,小川的家屬來了’,岳連長手里的搪瓷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帶著我們就往門口跑。”
“我跟在岳連長身后,心里又緊張又難受。可到了門口,只看到一個中年婦人站在那兒。”
“她穿著一身素色的衣服,料子很普通,但熨得平平整整。看容貌氣質,絕對不是普通農民,眉眼間帶著股沉靜的書卷氣。”
“看容貌,她頂多四十出頭,可頭發卻全白了。”
“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因為小川的犧牲,一夜之間愁白了頭。”
“‘大姐,您是……’岳連長搓著手,聲音都在抖。婦人點了點頭:‘我是劉衛國的母親。’”
“岳連長‘啪’地敬了個禮,腰桿挺得筆直:‘對不起!我沒照顧好衛國!您有沒有什么需要的,盡管開口,我竭盡全力也會辦到!’”
“婦人搖了搖頭,眼睛紅紅的:‘連長,我只想知道,我兒子戰斗的時候,勇不勇敢?’”
“這句話一問出來,我們連在場的所有人,眼淚都忍不住掉了下來。”
“岳連長抹了把臉,聲音洪亮得像喊口號:‘劉衛國同志戰斗的時候,萬夫不當,英勇無雙!他是我見過最勇敢的戰士!’”
“那位婦人終于忍不住,捂住嘴哭了起來。那哭聲不大,卻像鞭子一樣,抽在我們心上。”
“岳連長從口袋里,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這是衛國犧牲前寫的遺書,托我交給您。’”
“婦人接過信,手指抖得厲害,拆了半天都沒拆開。”
“然后,岳連長又問:‘大姐,小川的父親呢?怎么沒一起來?’”
“婦人擦了擦眼淚:‘他……他直接去烈士陵園了。’”
“我們趕緊陪著她,往烈士陵園走。那時候已經是深夜,陵園內空空蕩蕩,沒有外人。”
“遠遠就看到有一道佝僂的背影,孤零零的,站在小川的墓碑前。”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老式軍裝。”
“岳連長快走幾步,把手里的一等功勛章遞過去:‘叔叔,這是劉衛國同志的一等功勛章。’”
“老者緩緩轉過身,先是整了整衣襟,然后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勛章。”
“月光照在他臉上,能看到深深的皺紋里,全是風霜。”
“我當時就站在岳連長身后,看清老者的臉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岳連長可能不認識,但我在軍校的教材上,見過這張臉!”
“我啪地一個立正,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聲音都在發顫:‘劉軍長!您……您是小川的……’”
“沒錯!那個站在小川墓碑前的老者,就是當時川渝軍區的劉軍長!”
“那個有著‘鐵血軍魂’之稱的劉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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