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驚絮的喉頭像是堵了口棉花,吞不下去,卻又吐不出來。
只好捏著裴懷風寬厚的手指,低下頭去:“好,都好……”
裴懷風向來了解自已這個姐姐。
好的壞的,她也總說都好。
裴懷風扯了扯嘴角,晃了晃裴驚絮的衣袖:“阿姐,我想吃你做的點心了,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吃過了。”
裴驚絮聞,破涕為笑:“好,我今日便做給你吃。”
說到這里,裴驚絮愣了愣,看向裴懷風:“你如今還是罪名加身,怎么又回京城來了?”
裴懷風抿唇,聲音放低:“我想調查當年的真相,為阿爹洗清冤屈。”
裴驚絮微微怔神,就連抓著裴懷風的手也不覺收緊幾分。
“阿姐,你不覺得當年的事十分蹊蹺嗎?你我都了解阿爹,爹絕不是那種賣主求榮之人,即便他當真想這樣做,又為何留下那些通敵的信件,給官兵留下抄家的把柄呢?”
裴驚絮一時無。
她不知道該如何向裴懷風解釋。
解釋他們這些人,不過是活在一篇話本當中,阿爹的死只是寫手一筆帶過,為的也不過是充實她這個惡毒女配的黑化歷程。
——一定要說的話,是她裴驚絮害死了裴家。
如果阿爹與裴懷風不是她的親人,他們本應活得很好很幸福的。
可惡毒女配需要“惡毒”的理由,需要有人生不可抹除的污點。
作為罪人之后,這個污點,足夠讓女主戴著女主光環,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審判她,抹殺她。
她的存在,甚至爹爹和裴懷風的遭遇,只是女主白疏桐踩著她往上爬的墊腳石而已。
裴驚絮不知道這些話該如何說給裴懷風聽。
裴懷風會不會以為她是個瘋子,是她不想為阿爹調查翻案,是她惜命的借口呢?
一口氣堵在了裴驚絮喉間。
不知過了多久,裴驚絮看向面前的裴懷風。
她分明記得,弟弟裴懷風少年風采,雄姿英發,打馬長安街時,能引得無數少女艷羨回頭。
而如今的少年,褪去了當年的青澀與稚嫩,姿態穩重,情緒不顯。
——裴懷風長大了。
櫻唇抿緊,裴驚絮思索許久,終于低聲開口:“小風,倘若……倘若我說,我不想你去——”
“好。”
不等裴驚絮說完,頭頂上便傳來裴懷風堅定認真的回答。
裴驚絮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她看著他,張張嘴,半天才找回自已的聲音:“你知道我想問你什么嗎?”
裴懷風看向裴驚絮,眸光定定:“阿姐,我知道。”
裴驚絮鼻子一酸,聲音帶了哭腔:“那你不問我為什么嗎?”
裴懷風仍是認真地看著她,一雙與裴驚絮相似的眉眼,交付了自已全部的信任。
“阿姐,如今這世間,我唯一能信任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裴懷風語氣平靜溫柔,如從前他們從未分離過一般,她牽著他的手,無數次帶他回家。
“倘若你的話我都不信不聽,那我還能相信誰呢?”
說到這里,裴懷風如同倦鳥歸林,周身失去了力氣,將頭抵在了她的肩上。
“阿姐,你帶小風回家好不好?”
裴驚絮眼眶一紅,眼淚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