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卻從裴知鶴這里體會到了一種代償般的微-->>妙感。
即便明知道對方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只是一種紳士的無差別善意,她還是覺得很受用。
就是,有點罪惡。
裴知鶴離她很近,長腿邁得很慢,白大褂的下擺偶爾擦過江喬的裙角。
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他身上的苦艾香,像一只無形的手,牽著她緩步穿過長長的走廊。
江喬低頭小心撕開面包袋。
在醫院販售的代糖面包,夾心軟糯,并不太甜,米香在口腔里化開,讓人很舒服。
江喬餓了一天,一口接一口沉浸式咀嚼,白軟的臉頰鼓鼓的,像一只屯糧準備出逃的倉鼠。
她絞盡腦汁找話題,“我弟其實一直在京市讀書,只不過我不太和他來往,也就不算太熟,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有點怪?”
“不會,”裴知鶴語氣自若,“我和我弟關系也不好。”
這句是為了給她臺階下,但也不是客套。
關于裴家兄弟的關系,裴云驍醉酒時,江喬從他那里聽過一些吐槽。
用“不好”兩個字可能還概括不了,因為兩人根本就不像是兄弟。
裴云驍被京圈二代子弟們稱為“二少”,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點,習慣了用俯視的眼光睥睨別人,唯有在他哥面前自動矮一截。
裴父年輕時也學醫,但早早就轉行,和出身商界豪門的裴母去海外做了生意,在老爺子眼里只是個沒什么天分的庸才。
一番對比之下,反倒是對裴知鶴這個長孫給予了厚望,從小帶在身邊親自培養。
裴知鶴專業能力強悍,又比裴云驍大了七歲。
裴父裴母常年定居瑞士,每次在外面闖了禍,對他批評教育打手心的都是這個哥哥。
上大學后,為了方便查賬和管控這個小兒子,裴云驍連信用卡都是直接掛的裴知鶴的副卡。
裴家小少爺不缺錢,但家里的每一分錢都和他無關。過得比寄人籬下還寄人籬下,一整個被大哥捏緊了命運的咽喉。
對裴云驍來說,裴知鶴這個哥當得更像爹,一看到他那張溫和的笑臉,裴云驍本能地就開始腿軟發抖。
連帶著也對江喬囑咐,別被狐貍的假面迷惑,少跟他哥來往。
誰能想到人心難測,小少爺酒后抱著她再怎么掏心掏肺,在訂婚前夕還是劈了腿,而他口中那個壞透了的老狐貍,卻三番五次對她紳士搭救。
知道裴知鶴提起弟弟沒別的意思,可江喬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應該把兩人分手的事告訴他。
急診大廳的紅色標識就在前方,江喬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開口。
“對不起知鶴哥昨天那件事,我回去又想了想,還是跟他分手了。”
裴知鶴的腳步停了一瞬,臉轉向她,微微挑眉。這個表情里有驚訝,但似乎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江喬幾乎是一瞬間就后悔了。
一起在停車場捉奸之后,看到她當場懦弱地逃跑,事后卻又發表這種硬氣論。
裴知鶴會怎么看她?
會想她不知好歹,還是說雖然表面上對她紳士,實際上也無條件站在親弟弟一邊,覺得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大廳前最后一段路,光線昏暗。
裴知鶴半張臉隱沒在清淡的月色里,立體的眉骨切割出一片深邃的影子,黑眸在陰翳中微斂,如月下深潭般閃爍。
小姑娘的不安明晃晃寫在眼睛里,裴知鶴輕笑出聲。
他微涼的手背在她發頂輕輕蹭了一下,“不必為別人的過錯道歉。”
“你愿意告訴我,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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