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月渾身一僵,像被燙到似的,趕緊想抽回腳,卻被林川兩只大手抓的牢牢的。
她低頭一看,果然見右腳的小腳趾旁滲著點血珠,許是方才跳墻時被碎石劃破的,剛才只顧著賭氣,竟沒察覺疼。
可林川現在的動作……
“你放手!”她又羞又急,臉頰騰地紅了,另一只腳作勢要踢,可動作實在是不雅觀。
她干脆一屁股坐下來,悶聲道:“登徒子。”
“行行行,我是登徒子。”
林川沒松手,簡單查看了一下傷口,問題不大。
“還好今天裝的酒。”
他一把扯過腰間的水囊,晃了晃,眉頭舒展開來,“嘿,正好用來給你消毒。”
說著拔掉木塞子,把酒往她腳上倒:“忍著點兒。”
“你要做什么?”
陸沉月杏目瞪圓了,腳上傳來一陣劇痛,“嘶”的一聲。
刺痛,帶著麻酥酥的觸感。
她下意識縮了縮腳趾,卻沒有掙扎。
林川把她的腳丫放在自己腿上,抓起被她撕掉的衣袖,又撕開一道布條,把腳丫包扎了起來:“傷口雖不大,但容易感染,回去再上點藥……”
“要你管。”
她別過臉,方才那股兇巴巴的氣焰已經散得沒影了。
“好好好,我不管,以后誰愛管誰管……”
林川拍了拍她的腳丫,“包好了。”
……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聲響徹云霄。
二十多個姑娘穿著嫁衣,被各自的新郎牽著,站在曬谷場紅氈上。
林川穿著簇新的官服,站在臨時搭的禮臺中央。在他身后,南宮玨捧著一卷紅綢婚書,正一一核對名字。曬谷場四周擺滿了長條木案,老人們被請到最前排,他們大多是戰兵們健在的長輩,正淚汪汪地看著眼前這一群新人。
“南宮先生,時候到了!”胡大勇低聲提醒道。
“吉時到!”
南宮玨清了清嗓子,展開婚書。
原本婚書引經據典寫滿了三頁,結果被林川砍得只剩半篇。
可他畢竟是舉人出身,即便刪減再三,字句仍帶著書卷氣,朗聲道:“維永和二十三年,秋禾盈倉之日,鐵林谷聚賢,為眾將士與血狼部諸女,共證秦晉之好。”
臺下眾人都瞪大了眼睛聽著他念婚書,可還是有很多人越聽越迷糊。
有人悄悄撓了撓頭,問身邊人“這都說的是啥”,被旁邊的人拍了下后腦勺:“反正是成親,你就不能聽不懂假裝懂?”
另一個人咋舌道:“讀書人就是厲害。”
“何止是讀書人,人家南宮先生是舉人。”
“真的啊?那將軍是什么人?”
“將軍……是咱們大人!”
“……”
臺上,南宮玨深吸一口氣,開始逐一點名。
“戰兵王鐵蛋,配血狼部薩仁;戰兵錢六,配血狼部阿古拉;戰兵孫七,配血狼部其其格,戰兵王鐵柱,配漢女呂金翠……”
二十多對新人的名字被他一一念出。
每念到一對,那對新人便往前半步,對著禮臺方向深深一揖。
“……以上二十有八對,皆愿結為連理。”
南宮玨念完最后一個名字,翻過婚書的后半頁。
那里原是要寫每對新人的生辰八字與姻緣典故的,此刻只剩大片空白,只在末尾有林川劃的一道粗線。
他繼續念道:“蓋聞乾坤定矣,夫婦別焉。爾等或生于朔漠,善騎射而性剛直;或長于中土,歷烽煙而志堅貞。今以紅繩為約,合巹為盟,當效鴛鴦比翼,勿效勞燕分飛。”
他念得抑揚頓挫,念到“鴛鴦比翼”時,不禁心中感動莫名,特意抬眼看了看新人。
見一群人都臉色茫然,他愣了愣,便放緩語速:“今以鐵林為證,谷水為盟,愿爾等此后:晝共耕織,夜同枕席;外御其侮,內睦其家。生則同室,死則同穴。同心同德,共守鐵林寸土!”
最后一句話,所有人都聽懂了。
二十多對新人齊聲應道:“同心同德,共守鐵林寸土!”
“哎呀好啊!”
前排的老人們率先叫好,有位瞎眼的老人摸索著抹淚。他兒子若在世,也該成家了。
南宮玨合上婚書,輕咳一聲,按林川教的白話補了句:“官府的文書已備妥,從今往后,你們便是夫妻了。”
這話說出口,臺下又是一大片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