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引可是好東西。
尤其在戰亂年代,更是實打實的硬通貨。
賣鹽販鹽,也是一道暴利的生意啊。
“懷瑾,青州吃的都是什么鹽?”
“大人,青州本地產的鹽鹵,苦澀異常,價格也最低。”
南宮玨屈起手指細數,“官府管控的官鹽,多是從淮鹽產地運來的粗鹽,官府為了斂財,在鹽里面加了泥沙,又在鹽價里加了七八重稅,一斤官鹽能賣到兩三錢銀子,平日咱們谷里吃的鹽,大多是這種。有時也會買些私鹽……”
“私鹽便宜?”
“不,私鹽價更高。只不過私鹽有鹽味,但凡百姓手里有余錢,還是愿意買。”
林川暗自感嘆。
前世超市貨架上的鹽琳瑯滿目。加碘的、低鈉的、海鹽、巖鹽,誰能想到這尋常之物,在這個年代,能成為百姓活著的一把枷鎖。
鄉下的鹽罐,十家有九家是半空的。
家里有壯勞力的,鹽得緊著他們吃,老人孩子就只能硬扛,日子久了,人都虛了。
集上的鹽攤,鹽塊切得比指甲蓋還小,一小包能換三升米,大部分人家是買不起的。
有些地方,村里人就去鹽堿地里刮堿土。
把土收回來,用水泡,濾出的水熬成鹵,又苦又澀,吃了拉肚子。
可沒別的法子,總比全家缺鹽躺倒強。
而憑著這一張鹽引,就能去指定鹽場支鹽,多少不拘,沿途關卡見了引票,厘稅都能免大半。
林川皺起眉頭:“按理說私鹽要比官鹽便宜啊,怎么青州的私鹽反而還貴?”
“大人有所不知。”南宮玨苦笑一聲,“海邊百姓私熬的海鹽,西域商隊偷運的池鹽,成色都比官鹽好得多,若是沒有戰亂,私鹽價格的確比官鹽低。可如今亂世,有些不同。您想,私鹽販子要躲巡查隊,要給關卡兵卒塞好處,稍有不慎就是殺頭的罪。運一趟私鹽,十成利里倒有三成是打點花銷。”
“這倒是加了不少成本……”
“所以市面上好點的私鹽,一斤能賣到五錢銀子,比官鹽還貴近一倍。而且官鹽還常常斷供,韃子劫掠了鹽道,鎮北王府又把好鹽囤起來專供軍中和權貴,青州鹽鋪十有八九是空的。百姓買不到官鹽,只能去黑市挨私鹽販子的宰,再貴也得買,畢竟人不吃鹽活不過半月。”
林川點了點頭。鹽引的好處,就是能按官府定價支鹽,不用擔私鹽的風險,也不會被抬價。所以很多鹽商也會囤積,造成鹽價節節攀升。
他忽然想到什么:“你方才說,本地產鹽鹵?我怎不知?”
“屬下也是聽人說的。”南宮玨抱拳道,“說是青州東北百里外有片鹽堿灘,早年有農戶試過在那里煮鹵曬鹽,只是產出的鹽又苦又澀,比海州的粗鹽還差些,而且量少得可憐,官府瞧不上,也就沒當回事。后來黑狼部占了那片地方,那灘涂也早就荒了,連人影都見不到。”
林川若有所思:“再差也是鹽。既然有鹽堿灘,就說明底下能出鹵。苦也好,澀也罷,總比讓百姓去黑市挨宰強。”
南宮玨愣了愣:“大人是想……自己煮鹽?”
“試試何妨。”林川抬眼,“工造房不是在琢磨提純硝石的法子嗎?鹽鹵提純或許能用上類似的門道。真能成了,咱們就不用整日指望鹽引,甚至還能靠這個賺錢。”
他看向窗外:“百姓缺鹽缺得狠了,哪怕是帶點苦味的鹽,也比沒有強。真要能煮出夠吃的鹽,別說鐵林谷,整個青州的百姓都能少受些盤剝。”
南宮玨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皺起眉:“只是……鎮北王府把鹽當成斂財的工具,咱們若是自己煮鹽,怕是會觸了他們的忌諱。”
“忌諱……”林川想了想,“先讓工造房去探探那片鹽堿灘的底細,看看能不能出鹵,再想別的辦法。”
“是,大人。”南宮玨點點頭。
……
時隔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