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等人離開王府。
眼角余光卻瞥見陸沉月頻頻回頭,連玥兒站在門內揮手的身影都看直了眼。
這兩人方才在院里還沒什么異樣,怎么這會兒倒顯出幾分依依不舍來?
“怎么回事?”
林川拽了把陸沉月的胳膊,見她還望著王府方向出神,眉頭不由得皺起來,“方才拔蘿卜的時候,你倆到底搗鼓什么了?”
陸沉月這才回過神,笑道:“沒發生什么呀!就是覺得……這位玥兒郡主還挺好玩的。”
“好玩?!”林川聽得一愣,這詞從陸沉月嘴里說出來,怎么聽怎么不對勁,“你們倆到底干啥了?她拉著你說悄悄話了?”
陸沉月被問得莫名其妙,斜睨他一眼:“女孩子家的事兒,你一個大男人問那么多干嘛?”
“女孩子?”林川伸手點了點她束的發髻,“你忘了自己現在是啥裝扮了?你這是女扮男裝!跟她稱什么’女孩子家’?”
陸沉月原本還沉浸在不知什么喜悅之中,被林川這么一說,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愣了半晌,才手忙腳亂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拽了拽衣襟,臉色“刷”地白了:“哎呀……對啊!我現在是男的啊……”
林川看著她這副后知后覺的模樣,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壓了上來:“你……你該不會對她做了什么吧?”
“啊?”陸沉月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說話都開始結巴,“就、就、就……”
“就什么呀?快說!”林川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該不會……”
“就……牽手了呀……”
陸沉月的聲音細若蚊蚋,頭幾乎要埋到胸口,“我當時也沒多想,她蹲在菜畦邊差點摔倒,我就扶了一把……誰知道她攥著我的手不放,臉還紅撲撲的……我說呢,她怎么那么緊張,還總往四周看,像是怕被人瞧見……”
林川聽到“牽手”兩個字,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他望著陸沉月還帶著幾分茫然的臉,再想想玥兒郡主方才看“陸公子”時那亮晶晶的眼神,只覺得這事兒怕是要糟。
一個女扮男裝的宗師,一個情竇初開的郡主……
這往后,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亂子來。
……
時隔數日。
一行人終于踏上返程。
臨行前,林川又給鐵林酒樓留下了一道特色菜:銅爐涮肉。
其實在這個年代,火鍋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中原人家的廚房里,常有陶制或銅制的深腹爐具。
底下燃著炭火,富人家中燉著雞鴨骨或豬雜碎熬出的濃湯,窮人家里的湯里就只咕嘟著蘿卜、青菜,頂多再加塊豆腐,連鹽都舍不得加,連湯帶菜煮得爛熟,一家人圍坐分食。
爐邊常擺著粗瓷大碗,盛著醬菜或腌蒜,勉強帶些鹽味。
而林川留下的涮肉吃法,卻全然不同。
他教后廚將銅爐擦得锃亮,爐底燒起銀絲炭,高湯只用羊骨與姜片熬制,案上的羊肉用薄刃刀逆著紋理片成紙般的薄片,每片都帶著粉嫩的肌理,碼在白瓷盤里。
吃時不必等湯沸透,只需將肉片攤在竹筷上,在滾湯里輕輕一蕩。
三秒即卷,肉色由粉轉白,帶著極淡的粉紅邊。
此時入口最是鮮嫩。
爐邊不備厚重的燉菜,只擺著幾碟小菜:芝麻醬摻了腐乳調得稠滑,韭菜花與蒜泥按比例混合,還有切得細碎的芫荽末與蔥花。
肉片蘸過醬料,裹著芝麻的香、腐乳的醇,混著羊肉本身的鮮甜……
在舌尖化開時,炭火的熱、肉片的鮮、醬料的香,混雜在一起,別有一番滋味。
這種吃法,不必等整鍋湯熬出滋味,不必守著爐邊慢慢煨煮,片肉入湯,轉瞬即食。
最適合文人舉子們吟詩作對。
就連陳之遙第一次試吃,都贊不絕口,說此菜必定火爆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