儰這景象,完全不同于太州城的規整肅穆。
鐵林谷的長街上,夯實的黃土路,被往來腳步磨得發亮。
街兩旁的屋子多是土坯墻、木梁頂,街市上,各種鋪子延伸出去,幌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還有挑著擔子的貨郎,搖著撥浪鼓穿行在人群里,引得一群半大孩子追著跑。
有幾個背著行囊的外來客商,見他們這隊人馬聲勢浩大,趕緊往路邊讓了讓,眼里帶著幾分謹慎。
可更多的谷內住戶瞧見他們這群穿著獸皮、帶著兵刃的女真漢子,也只是好奇地瞥兩眼,便自顧自忙活去了。
眼神里沒有絲毫太州城百姓那種藏不住的畏懼。
遠處的校場上,整齊劃一的吶喊聲飄過來。
數百名戰兵列成十數排方陣,正在進行砍殺訓練。
所有人動作整齊劃一,刀刃在陽光下連成一片。
吶喊聲里帶著股一往無前的狠勁。
邊緣的空地上,一幫陌刀隊戰兵赤著上身,正圍著幾塊磨盤大的青石較勁。
他們個個膀大腰圓,古銅色的脊背在日頭下油亮發光。
領頭的獨眼龍吼了聲號子,眾人齊齊彎腰,胳膊青筋暴起,竟將青石抬離了土坑。
“嘿!”又是一聲暴喝,青石被穩穩舉過頭頂。
林川眼角抽了抽。
他娘的,陌刀隊什么時候這么練了?
心里暗罵了一聲胡大勇。
這哪里是操練,分明是胡大勇這渾人特意安排的戲碼。
光著膀子亮肌肉,舉著青石顯力氣,生怕嚇不住這幫女真人。
果然,耶律延勒住馬,驚訝道:“林將軍的兵,竟如此硬朗?”
“都是些粗人,就知道傻練。”
林川嘴上輕描淡寫,心里卻把胡大勇的腦袋抽了一百下。
耶律延收回目光,眼神里多了幾分凝重。
他對大乾的兵馬,向來是打骨子里瞧不上的。
在東北邊境混了這些年,與大乾的邊軍大大小小打了幾十場。
那些穿著鮮亮鎧甲的兵卒,遇著他們的鐵騎沖陣,往往是弓還沒拉滿就潰散了。
偶爾碰上些硬茬,也多是靠著城防工事死守。
真要拉到曠野上對沖,十個里倒有九個撐不過三輪沖擊。
他見過太多大乾將領,要么是紙上談兵的文臣,要么是克扣軍餉的庸才,手里的兵看著人多,實則根本不經打。
可眼前這些西隴衛的戰兵,卻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校場上揮刀的方陣,從眼神里就能看出悍勇。
那些舉青石的,光著膀子露出的肌肉,也都不是花架子。
他想起昨夜林川說的那句“帶二十鐵騎就能留下你”,先前只當是瘋話,此刻再想,倒覺得這游擊將軍怕是真有些能耐。
“林將軍練兵,確實有一套。”
耶律延目光掃過校場邊緣晾曬的鎧甲,上面的刀痕箭孔清晰可見,“當真是虎狼之師。”
林川笑了笑:“王爺進了谷,多看些便是。”
一連幾天。
耶律延如在夢中。
他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樣的日子。
每天天剛亮,院子里就飄來勾人的肉香。到了飯點,鐵林酒樓里的大桌一擺,上來的全是熱氣騰騰的硬菜,卻偏帶著他們從未嘗過的滋味。
他見識過酒樓的后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