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呷了一口,咂咂嘴:“比太州的龍井糙,倒是對胃口。”
他放下茶碗,開門見山,“林兄弟,今日咱說點實在的。你這鐵林谷的戰刀,確實鋒利,我黑水部想訂一批,不知價錢怎么算?”
林川早有準備,從懷里掏出張紙條,上面用炭筆寫著幾行字:“尋常戰刀,一柄換砂金五兩,或是整張黑狐皮三張。若是要淬了火的精鋼刀,得再加三成。”
這價錢在賬面上明明白白。
彼時一兩砂金可兌十二兩紋銀,五兩砂金便是六十兩銀子。
遼東的整張黑狐皮在中原市價二十兩一張,三張恰好也是六十兩。
至于加三成的精鋼刀,七十八兩一柄的價碼,比太州軍械坊的鐵刀貴出近六成。
耶律提在一旁聽著,眉頭皺了下。
他要開口還價,卻被耶律延用眼神按住了。
“價錢公道。”耶律延笑得坦蕩,“精鋼刀我要一百柄,尋常戰刀兩百柄。”
“哦?王爺要這么多?”林川假裝一愣。
他這個價格,實屬獅子大開口。
三百柄刀算下來,光是精鋼刀就要一萬一千七百兩,尋常戰刀一萬兩千兩,加起來近兩萬四千兩紋銀。沒想到對方連價格都不還,一口答應。
顯然,是想通過這個交易,給后面鋪路。
果然,耶律延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窗外鐵匠鋪的方向:“我瞧你們的鐵匠鋪,一天能出不少活計,用的那爐子,看著比別處的利索?”
來了。林川心里冷笑一聲,臉上露出驚訝的笑意:“王爺好眼力。那爐子是祖上傳下來的法子,燒得旺,出鐵快些罷了,沒什么稀奇的。”
“不稀奇?”耶律提順著話頭接上來,“我昨日瞅著,那爐子比咱們部落的高出一大截,爐膛也厚實,是不是有什么講究?我們部落的鐵匠總說火力不夠,打出來的鐵脆得很……”
林川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慢悠悠道:“講究倒是有,無非是耐火磚用得瓷實些,風道開得巧些。都是笨法子,不值當王爺惦記。”
耶律延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里更篤定了這爐子定有貓膩。
他故作爽朗地大笑:“林兄弟這是防著我?也是,這是你們吃飯的營生。”
他話鋒又轉,“不過話說回來,若是能把這爐子的法子賣給我們,價錢你開……砂金、皮毛、長白山的老山參,只要你開口,我黑水部絕不含糊。”
林川嚇了一跳:“王爺說笑了!這爐子是鐵林谷的根,哪能賣?再說了,就算給了圖紙,你們也未必能搭起來。那耐火磚的土,只有谷后那座山才有,離了這土,燒出來的磚一遇高溫就裂。”
這話半真半假,既給了對方一個“買不到”的理由,又悄悄透了點“難點”,勾著他們往深處想。
耶律延果然沉吟起來。
他原以為是圖紙的問題,沒料到還有原料的講究。
“這樣啊……”
他拖長了調子,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松了口氣,“那真是不巧。罷了,先把戰刀的買賣定下。耶律提,你跟林將軍的管事去清點物資,砂金和皮毛都在車上,讓他們盡管搬。”
耶律提應聲起身,臨走前看了耶律延一眼,見他微微點頭,便跟著商貨房的管事出去了。
議事廳里只剩下兩人,氣氛忽然靜了下來。
耶律延望著林川,忽然笑道:“林兄弟,實不相瞞,我是真瞧上你這爐子了。你開個價,多少砂金能換?只要你點頭,我現在就讓人去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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