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具被狼啃得殘缺不全的韃子尸體。
喉嚨處有個碗大的窟窿,內臟被掏得一干二凈,只剩下半條腿還連著骨頭。
身上的甲胄被拆走了,只留件染血的內衣。
“是他們自己人丟下的。”王老漢踢了踢尸體,“你看這傷口,是被刀捅死的,不是狼咬的。估計是傷得太重,帶不動了,干脆補了一刀,省得落在咱們手里。”
戰兵里有人低罵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
二狗沒說話,只是盯著那具尸體看了片刻,轉身繼續往前走。
又追了一個多時辰,前面的林子忽然稀疏起來。
王老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著遠處山坳里的炊煙。
“有情況。”他壓低聲音,“那方向,是李家坳。”
二狗瞇起眼,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山坳里隱約露出些土黃色的墻垣,還有幾間草屋的頂子。
只有風穿過山谷的嗚咽聲,透著股說不出的死寂。
“加快速度。”二狗揮了揮手,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越往前走,那股焦味越濃。
離山寨還有幾十步遠時,他們看見寨門倒在地上,地上有血。
二狗的心沉了下去。
他拔腿沖進寨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滿地的尸體,全是被韃子殺死的寨民。
一間草屋的屋頂冒著黑煙,火苗已經快滅了,只剩下焦黑的椽子支棱著。
“有人嗎?”二狗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寨子里回蕩,沒人應答。
他走進最近的一間草屋,腳剛邁進去就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
低頭一看,是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老婆婆,胸口被刀絞爛了,血流了一地。
旁邊還放著個沒編完的竹籃。
“狗娘養的!”身后傳來戰兵的怒吼。
二狗轉頭看去,只見那戰兵正從另一間草屋里出來,手里抱著個已經沒氣的孩子。
王老漢走進最里頭的草屋,很快又走了出來,臉色鐵青:“都死了……沒一個活的。有個女的被……被吊在房梁上,肚子都被剖開了……”
這輩子在山里見慣了生死,卻沒見過這般慘狀。
二狗站在院子中央,看著滿地的狼藉,只覺得一股火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追!”他猛地轉身,“把這群狗娘養的碎尸萬段!”
沒人再說話,只有牙齒咬得咯咯響的聲音。
戰兵們的眼睛都紅了,握緊手里的刀,跟著二狗沖出山寨。
翻過第一座山頭時,他們遇見了個砍柴的樵夫。
那樵夫嚇得腿都軟了,說看見一群韃子往西邊跑了。
其中有個高個子的被人架著,后背全是血。
“往西邊追!”二狗一揮手。
山路崎嶇,肩膀的舊傷疼痛無比,可他顧不上了。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追上他們,為李家坳的人報仇。
翻過第二座山頭,王老漢突然指著對面的山坡,壓低聲音:“看!”
二狗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對面山坡上有一串黑影,正踉踉蹌蹌地往山頂爬。
人數不少,約莫有三十來個,其中一個被兩個人架著,動作遲緩,顯然是傷得不輕。
是他們!
二狗的心跳瞬間加速。
他看見那被架著的人影晃了一下,似乎是回頭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