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在她對面坐下:“老夫人放心,前段日子,將軍率西隴衛南下,一舉把潞州、澤州兩城給打了下來,眼下那邊戰事剛歇,還得留些時日安撫百姓、整頓防務,等諸事妥當,就能回來見您了。”
老夫人聽了,這才放下心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可算有消息了……唉,這些天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睡也睡不安穩,直到昨日才舒坦了些……”
林川笑起來:“您啊,就把心放肚子里,每日好吃好喝,把身子養得足足的,等將軍回來,正好一家團聚,熱熱鬧鬧的。”
“對,對,一家人團聚,熱熱鬧鬧的……”
老夫人聽得眼睛發亮,眼淚突然涌了上來:“哎呀,好孩子,真是……真是太好了!陳家這回多蒙你照拂,若不是你,我們全家都等不到活著見到遠山的那天……”
“老夫人這是什么話?”林川連忙擺手。
“你可別瞞我了。我們從王府出來那天,路上我偷偷問過她們,那些孩子們嘴里說的將軍,是林將軍你,可不是我家遠山。我知道,遠山定是遇到難處了,是你在暗中幫襯,才讓我們娘幾個平安逃出來。”
林川愣了愣,沒想到老夫人竟早已察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只能憨笑道:“老夫人明鑒,將軍待我恩重如山,我也不過是做了該做的。”
老夫人露出笑容:“好,好,我聽你的,好好養身子。也盼著你多顧著自己,別總為我們陳家的事操勞。等遠山回來,我讓他好好謝你。”
林川笑著應下,又陪老夫人說了些谷中的趣事,直到見老人家神色舒展,才起身告辭。
還沒到議事廳,便見南宮玨興沖沖趕來。
“大人,津源縣的沈知縣來了,說有民生要事求見。”
“沈知縣?”林川停下腳步。
這幾日,因為被封縣伯的緣故,清平、英澤兩縣的知縣已先后來拜訪過。
清平縣令周文彬送了兩匹江南云錦,只求往后多關照他的考評;英澤知縣吳達更是直接,送了一盒暖玉,拐彎抹角想借親兵幫他清剿山匪,卻絕口不提匪患的根源是縣里賦稅苛重。
這津源縣的沈知縣,不知又是個什么角色。
“對,秦大人那里,對這沈知縣倒是提過兩次,評價不錯。”
“哦?那帶他來議事廳吧。”
沒多久,南宮玨便帶著沈硯來到議事廳。
他年紀不過二十五六歲,一身青布官袍洗得發皺,手里沒帶任何禮盒,只攥著本卷邊的冊子,見了林川,躬身行了個規整的禮:“津源縣令沈硯,見過縣伯。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還望縣伯成全。”
林川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什么事,直說便是。”
沈硯沒坐,徑直走到桌前,將手里的冊子展開。
竟是一本《津源水利考》。
“縣伯,津源多水患,每年汛期一到,下游萬畝良田全被淹,百姓顆粒無收不說,連縣府的稅銀都收不上來。下官到任一年,跑遍了全縣十三條主河,繪了這份水利資料,想在縣境修三條引水渠、加固兩處老河堤,這樣既能排澇,又能引水灌溉,往后不僅百姓有收成,封地的賦稅也能穩些……”
他抬頭看向林川:“只是修這水利,需銀五千兩。下官苦于縣庫拮據,一直沒有辦法動工。聽聞縣伯受封此地,掌封地自治之權,便斗膽來見縣伯,一是來拜賀縣伯,二是想問問,縣伯是否有余力,借些款項支應……”
林川拿起圖冊,翻開開了看。
只見每頁上面,既有各條河道的情況,也有密密麻麻的批注,顯然是下了真功夫。
“你需要多少銀子?”林川問道。
沈硯一愣,連忙回答:“下官算過,修渠固堤需銀五千兩即可。”
林川點了點頭,剛要開口,南宮玨上前一步。
“沈知縣可否講明白,這五千兩銀子是怎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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