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青山,在遠方綿延開來。
西梁軍臨時大營,萬夫長侯骨阿齊勒望著眼前的黑水盆地,眼里燃著火。
身后的一萬羯衛列著整齊的方陣,甲胄鮮明,比那些漢人隊伍可要精銳得多。
這是侯骨家族掌控的核心兵力,也是西梁軍北上的主力之一。
看著成片的農田,阿齊勒貪婪地笑了起來。
盆地土地肥沃,漢人在此開墾了大片土地,每年都能收獲海量的糧食。
羯族世代游牧,不擅耕作,糧食一直是他們的軟肋。
“漢人真是天生的耕種奴隸啊……”
阿齊勒喃喃自語,“若是能抓到十萬漢人奴隸,把河西的羯衛大營遷到這里,族人們就能頓頓吃上饅頭……”
他早就向西梁王上書,請求率主力北上,徹底攻占青州,將這片北方沃土劃為羯族的糧倉。
可西梁王卻一直猶豫不決,說鎮北軍戰力強悍,需待鎮北軍與狼戎人斗個兩敗俱傷,再取不遲。
在阿齊勒看來,西梁王就是沾染了漢人的懦弱,被鎮北軍的名頭嚇破了膽。
他是侯骨家族的長子阿齊勒,是羯人歌謠里的狼王。
怕?根本不存在的。
此前鎮北軍趁大雨滂沱的機會,偷襲了北疆的羯衛大營。
這筆帳,還沒好好算過呢。
……
鐵林谷外。
沿渠水邊,已經建起了七八座水車。
丈余高的粗木支架深深扎進渠岸,底部用水泥混合碎石、沙子澆筑成半人高的基座,堅硬如石,即便是湍急的渠水沖擊也紋絲不動。支架中央,直徑三丈的水車輪嵌合得嚴絲合縫,輪緣上的木板在渠水的沖刷下緩緩轉動。
每轉動一圈,輪上的戽斗便舀起滿滿一斗水,隨著輪體升高,傾瀉進頂部的木槽,最終匯入一條沿山體開鑿的水道。
這條新修的水道順著陡峭的山勢蜿蜒向內,從谷口的軍營旁掠過,徑直通向深處的工坊區。
工坊區已經大幅擴建。
最上方的半個山體已經挖空,形成一座巨大的蓄水池,池壁抹了水泥,里面已經蓄滿了水。
從另一端的出水口開始,幾排茅草棚順著山坡鋪陳而下,一眼望不到頭。
棚子都用碗口粗的圓木做柱,橫梁上捆著結實的藤條,頂部鋪著瓦片,兩側掛著雙層麻布。
不僅能遮風擋雨,更能將棚內的景象嚴嚴實實地遮住,只在棚頂留了窄窄的透氣縫。
谷里的百姓只知道這里在日夜趕工,整日能聽到里面傳出“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卻沒人知道棚子里藏著什么秘密。
林川早已下令,非工坊工匠及親兵,任何人不得靠近工坊區五十步之內。
就連送糧送水都只能在指定地點交接。
此刻,最靠近蓄水池的棚子里,王貴生正蹲在地上檢查著齒輪,神情嚴肅。
他身邊圍著幾十名工匠,都是鐵林谷里經驗豐富的老手,有擅長木工的,有精通打鐵的,還有曾在官府工坊做過活的老役匠。
趙鐵匠站在人群最前面,手里攥著一把小錘,眉頭舒展開來。
“都檢查一遍了,沒問題。”
“所有人,再檢查最后一遍。”
王貴生站起身來,“風箱的拉桿必須跟凸輪嚴絲合縫,差一絲,風力就弱一分;鍛錘的起落高度定死在三尺,太高容易砸裂鐵料,太低鍛不透,咱們試驗了這么多次,不能在最后一步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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