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個人戰力。
親衛營比起驍騎營這幫西隴衛出身的老兵,其實是略遜一籌的。
畢竟西隴衛常年在北境與韃子廝殺,能活下來的個個是從血海尸山里爬出來的狠角色。
刀劈斧砍的戰場上,他們的殺伐本能早已刻進骨子里,尋常隊伍根本不是對手。
可鐵林谷這座煉鋼爐,自有不一樣的錘煉法子。
親衛營的小伙子們或許沒那么多生死搏殺的經驗,但他們心底都種了一顆“保家衛谷”的種子。身后是賴以生存的家園,是要守護的親人,這份執念催發的血性,早已遠超肉體本能的強悍。
大地驟然轟鳴起來。
當兩百鐵蹄踏擊地面的頻率趨于一致,匯聚成撼動人心的磅礴力量,無論對于己方還是敵方來說,都意味著某種信號的到來。
有人開始歡呼,有人臉色蒼白。
兩百鐵蹄馬組成鋒矢陣型,林川騎著風雷一馬當先,蟄伏數日之后,這支靜靜等待羯族大軍露出破綻的鐵林谷精銳終于亮出獠牙,朝著曠野上的數千羯兵,悍然沖鋒而去。
“犯青州者——”
“殺無赦——!!”
喊殺聲如狂濤拍岸,馬蹄轟鳴翻卷著塵土。
怒吼、慘叫與金鐵交擊的脆響在曠野上炸開。
親衛營兩百騎如同死亡暗影,直直撞向混亂的羯兵陣列,黑色的煙塵裹著血腥氣彌漫。
羯兵中尚有悍卒舉槍攔阻。
長槍與戰馬的角力,在陡然炸起的沖勢中,頓時落了下風。
長刀橫掃而過,劈開羯兵的頭顱。
重錘揮舞間,轟然砸在試圖頑抗者的胸口。
骨裂聲混著哀嚎,在陣中此起彼伏。
林川騎著風雷馬沖在最前,手中長刀劈砍間,連人帶甲將一名羯族百戶劈成兩半。
親衛營鐵騎如入無人之境,在羯兵陣中橫沖直撞。
原本密集的羯兵被沖得七零八落,有的轉身奔逃,卻被后續的親衛追上砍倒;有的跪地投降,卻依舊難逃刀下。那些棄了戰馬的羯兵失去了機動性,只能在馬群中徒勞地揮舞兵器,很快就被鐵蹄踏成肉泥。
羯族千戶達石赤眼看局勢失控,揮舞著彎刀想要聚攏殘兵,迎面遇上兩名鐵騎夾擊。他剛劈倒一人,另一人的長槍便從側面刺入他的小腹,達石赤慘叫著倒下,尸體瞬間被亂馬踏過。失去指揮的羯兵徹底崩潰,被親衛營與外圍的驍騎營形成合圍。
大地在馬蹄下震顫。
這場戰斗,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在這個時代,還從未有過哪一支隊伍,能在三成戰損之后仍能奮勇作戰。
通常情況下,戰損一兩成就會直接崩潰。而羯族大軍在連番爆炸下,戰損早已超過兩成,剩下的雖然人數依舊眾多,但絕大部分已經陷入茫然和恐慌。
即便還沒有完全絕望,可戰斗力大幅下降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在這個過程中,即使是驍騎營的許多戰馬也在爆炸聲中被驚嚇到,或者因為沖撞奔突的過程中被尸體絆倒、因為速度突然遇阻而被砍到馬腿失去戰力的狀況也在不斷發生,幾番沖殺下來,絕大部分的騎兵奔襲作戰已經沒有了,只剩下失去速度的戰馬和平地之上人與人之間的近距離廝殺。
更多鐵林谷戰兵從城關內蜂擁而出,如洪水般撲向殘敵。
而在遠方,循著烽煙而來的另一支驍騎營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
西梁城。天色將晚。
殘陽的余暉灑在斑駁的城墻上,鍍了一層暗紅。
鷹揚衛的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周虎斜倚在城垛上,目光望著遠處模糊的天際線。
那里是鐵林谷的方向。
他大哥周瘸子就在那邊。
風聲里隱約傳來城下百姓歸家的喧鬧,可這熱鬧卻跟他沒半點關系。
“總旗,吃點東西吧,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