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

鈴鈴鈴，鈴鈴鈴……

在衛生間里刷牙的董學斌接了一個電話，是趙興隆副縣長打來的。

“小董啊，今天晚上縣委舞會要重開了，你知道了嗎？”趙興隆道。

董學斌把牙刷扔進缸子里，“舞會？這倒沒聽說，這兩天我都跟下面跑業務呢。”

“就是每個月舉辦一次的舞會，向書記提議的，為了加強干部們的文娛生活，增加同志之間的交流和溝通。”趙興隆知道董學斌剛來縣里剛一年，就解釋道：“以前常書記在任的時候把舞會停過，向書記年后提議又重開了，今天晚上是第一場，比較隆重，向書記謝縣長和各部門不少領導都會去，你單位要是沒事，晚上也代表招商局過去吧，正好跟各個部門的領導接觸接觸，也有利于你開展工作。”

董學斌苦笑道：“趙縣長，我哪會跳舞啊？”

“呵呵，又不一定非得跳舞，不會跳就不跳。”

董學斌心說哪兒那么簡單，萬一誰誰誰邀請我跳一支舞，哥們兒說不跳，那不是甩人家面子嘛，這可就得罪人了。掛了線，董學斌無奈回屋換衣服，拿著包出了門。向道發可真能折騰，那次干部春節晚會也好，這次舞會也罷，他倒是對這種活動還真看重，有那個閑工夫你多干點正事兒行不行？

八點半。

來招商局上班的時候，董學斌跟大院門口正好碰見了林萍萍。

一起進了單位，董學斌就隨口問了句雞糞處理的項目。

林萍萍還算漂亮的臉蛋綻放出一個笑容，道：“出乎意料的順利，昨天從彭總家出來后，晚上我又打了一個電話，結果彭總居然取消了去鄰縣的考察，沒有走，看來小虎兒為咱們說了不少好話啊，我電話里探了探他的話鋒，發現彭總也沒有之前那么強硬了，還讓我今天再帶他去考察一下雞糞處理廠的選址，我看彭總八成是有投資的意向了，咱們留住他的機會應該很大。”

董學斌笑著點點頭，“那就好，你好好抓一抓。”

“是。”林萍萍現在也不明白小虎兒為什么突然跟董學斌那么鐵了。

“對了林姐。”周圍沒人，董學斌的稱呼就隨意一點了。

林萍萍一聽，忙道：“您叫我小林就行。”

“還沒上班，哪兒那么多講究。”董學斌對人是很尊重的，尤其是對尊重他的人，一般年歲比他大的，工作時間上怎么叫都無所謂，但私下里董學斌還是會隨意一點，比如叫她林姐，叫羅海婷羅大姐，這樣也有助于拉近關系，畢竟林萍萍就算再年齡也比董學斌大出好幾歲呢，“……你會跳舞嗎？”

林萍萍一遲疑，“會一點點而已，您？”

董學斌道：“晚上縣里有個舞會，跟縣委招待所，你代表招商局參加一下？”

林萍萍有點抱歉，訕笑道：“昨天跟我兒子說好了晚上帶他去看電影的，票也買來

了，這個……”而且她級別也不夠，怎么敢代表招商局啊。

董學斌笑道：“陪孩子要緊，沒事。”

側面，一身長裙的羅海婷似乎也剛騎電動車來，正從自行車停車棚里出來。

林萍萍眼睛一眨，“局長，羅主任應該跳舞跳得不錯。”

“哦？是嗎？”董學斌有點意外，他還真沒看出來。

回到辦公室，董學斌坐在椅子上點了支煙，腦子里將招商局的這些干部都過了一遍，他發現自己對他們的了解還是只限于表面而已，比如林萍萍，剛開始接觸，這個女人給他的印象就是有能力有姿色，一個很實干派的女人，可誰能想到未婚的她早都有了個四五歲的兒子？還有羅海婷，剛來的時候還以為羅大海跟自己老媽的性格差不多，很保守很賢惠很穩重，可越接觸董學斌越發現，羅海婷這人居然沒什么上進心，工作基本都交給下面人，除了領導布置下來的活兒，她基本什么也懶得管，還特愛打扮，剛見面的印象全是她裝出來的。

董學斌哭笑不得，可想一想，自己在他們面前的姿態又何嘗沒有一點作偽？

中午。

食堂里。

打了飯坐到靠窗戶的一個桌上，董學斌看看不遠處，叫了聲：“羅主任。”

羅海婷一看，就端著飯走過來坐在董局長對面，知道找她有事。今天的羅海婷打扮得很艷麗，盤發，繡花針織毛衣，長裙，臉上的化妝品也將眼角的一抹小雀斑給蓋住了七八分，嘴唇上閃亮亮地摸著口紅，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成熟的嫵媚，倒不像四十歲的，猛地一看也就三十五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