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停了,連遠處馬路上的車鳴都像是被掐斷了喉嚨。
出租屋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撞在斑駁的墻壁上,又彈回來,顯得格外空曠。
溫羽凡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垮下去,嘴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緩緩松開攥緊的拳頭,掌心的汗濕在地板上印出個模糊的印子,像個無聲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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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里的光線斜斜地從氣窗漏進來,在積著薄塵的水泥地上投下長條形的光斑。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四樓往下傳,“踏、踏、踏”,節奏不快,卻帶著股剛睡醒的沉滯——是橡膠鞋底碾過水泥地的聲音,混著樓梯扶手被攥出的細微銹響。
溫羽凡站在客廳中央,耳朵不自覺地動了動。
經過系統改造的聽覺讓他能清晰分辨出,這是四樓王建軍的腳步聲。
那男人每天六點五十準時出門,腳步聲里總帶著點沒睡醒的拖沓,今天也不例外。
腳步聲到
201室門口時,突然頓住了。
王建軍的影子被樓道燈拉得老長,投在溫羽凡家門縫上,像塊沉重的墨漬。
他抬手懸在半空,指節都屈起了,顯然是想敲門。
溫羽凡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眉頭皺著,嘴角抿成一條線,大概是想嘆口氣說“兄弟,別鉆牛角尖”,又或是憋著火想罵“大清早的能不能安生點”。
可那只手懸了三秒,終究還是慢慢放下了。
“唉……”一聲嘆息很輕,卻像塊石頭砸在樓道里,混著他轉身時鞋底蹭過地面的“沙沙”聲,漸漸往下走。
“踏、踏”兩下踩過最后兩級臺階,到了一樓,推門時鐵皮門軸“吱呀”一聲慘叫,隨后便被晨光吞成了模糊的遠響。
溫羽凡這才轉回頭,盯著懸浮在眼前的淡藍色對話框,指尖無意識地在褲縫上蹭了蹭。
剛才系統那句「這個真沒有」還亮著,冷得像塊冰。
“我說,你這系統到底是來幫我的,還是專門來消遣我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幾乎要戳到那片藍光上,“要說你沒用吧,你確實讓我站起來了,也算有點本事。可說你有用吧……”他扯了扯嘴角,語氣里的無奈快溢出來,“連本最普通的拳腳譜都拿不出?我又沒要什么飛天遁地的神功。”
對話框里的文字閃了閃,依舊是硬邦邦的幾個字:「這個真沒有。」
“嘿!”溫羽凡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胸口猛地起伏兩下,臉漲得通紅。他抬手抓了抓頭發,指節都攥白了,“合著什么都得我自己扛是吧?從樓塌到現在,哪件事順心過?連撿個系統都是個光會喊口號的擺設!”
氣歸氣,可看著那片毫無波瀾的藍光,他又泄了氣。
轉身時腿肚子還微微發顫——畢竟剛站起來沒多久,身體還沒完全適應。
他習慣性地往輪椅上坐,金屬扶手被體溫焐得有點暖,卻襯得心里更涼。
窗外的天剛蒙蒙亮,對面樓的窗戶大多還黑著,只有三樓那家的陽臺亮著盞小燈,大概是早起做早飯的老人。
溫羽凡望著那點昏黃的光,眉頭擰成個疙瘩:“唉,系統指望不上,我去哪兒找修煉的法子啊……”
話音剛落,樓道里又傳來腳步聲。
這次是從樓下往上走,節奏比王建軍的急,“噔、噔、噔”,帶著點喘,像是走得匆忙。
腳步聲到二樓時頓了頓,接著是鑰匙串碰撞的“叮當”聲,然后是鑰匙插進鎖孔的“咔啦”響——那鎖芯早就銹了,每次開鎖都得來回擰兩下。
溫羽凡心里一動,緩緩轉過頭。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帶著股清晨的涼氣。
楊誠實的腦袋先探進來,額頭上還掛著汗,手里拎著個塑料袋,里面裝著的包子透著點熱氣。
“羽凡,醒著吶?”他嗓門亮,帶著點喘,“給你帶了熱包子,剛出籠的。”
溫羽凡看著他那身沾了點灰的工裝,嘴角扯出個淺淡的笑。
果然是表哥。
楊誠實的腳剛跨過門檻,身后就傳來他的妻子鄭小燕拔高的嗓門,像根尖銳的針戳破了樓道的晨靜:“哎喲喂,這什么味兒啊?酸不拉幾的,還混著點腥氣,羽凡你在家搞什么名堂?”
她人還沒進門,捏著鼻子的手已經舉到了臉前,眉頭擰得像團打了結的線。
等她真的進了門,立刻“嘶”地吸了口涼氣,快步搶在前面沖進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噔噔”響。
“我的天,你這屋子是多久沒開窗了?”她一邊念叨一邊直撲窗邊,嘩啦一聲推開那扇蒙著厚灰的玻璃窗,冷風卷著巷口的早點香灌進來,吹得她鬢角的碎發飛起來,“再悶下去,怕不是要發霉了!”
她轉身時裙擺掃過地板,恰好掠過那片暗紅的污跡——那是溫羽凡昨夜割腕后沒來得及清理的血漬,此刻已經干涸成深褐色,倒像是這舊屋里原本該有的陳年污垢。
而鄭小燕的目光也早被墻上歪斜的遺像和空氣中的臭味吸引走,壓根沒往腳下仔細打量。
楊誠實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溫羽凡面前遞了遞,袋口的熱氣混著肉香鉆出來,沖淡了些屋里的異味。
“剛在巷口張記買的,你最愛吃的肉包,還熱乎著呢。”他笑得眼角堆起細紋,指腹蹭過塑料袋粗糙的邊緣,“知道你這陣子沒好好吃飯,多買了幾個。”
“咕嚕……”
溫羽凡的肚子像是應和似的,發出聲響亮的叫喚,在這安靜的屋里格外清晰。
他臉上騰地泛起熱意,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從昨夜激發潛能到今早做了上千個俯臥撐,這具剛被系統改造過的身體像臺高速運轉的機器,早就空得發慌了。
“快吃吧。”楊誠實把塑料袋塞進他手里,觸感溫溫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溫羽凡也沒客氣。
他現在太需要能量了,指尖剛觸到包子溫熱的面坯,就迫不及待抓起一個塞進嘴里。
牙齒咬破松軟的面皮,滾燙的肉汁瞬間在舌尖炸開,混著蔥花的鮮和醬肉的咸,順著喉嚨滑下去,暖得他胃里一陣發顫。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楊誠實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眼角的皺紋里盛著點欣慰。
這陣子溫羽凡食不下咽,整個人蔫蔫的,好久沒這樣有胃口了。
鄭小燕正踮著腳擦窗臺的灰,聞回頭瞥了一眼,撇撇嘴:“你也真是,餓成這樣不知道自己弄點吃的?誠實天天跑前跑后照顧你,你倒好,連口熱乎飯都不會弄。”
溫羽凡嘴里塞得滿滿當當,含糊地“唔”了一聲,沒接話。
他兩口吞下一個包子,又伸手去抓第二個……系統改造后的身體仿佛有了無底洞,那點肉包填進去,連個響兒都沒聽見。
楊誠實原本以為十個包子足夠溫羽凡吃兩頓,畢竟以前溫羽凡早餐最多吃兩個就夠了。
可眼下瞧著,溫羽凡的手就沒停過,塑料袋里的包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眨眼間就空了大半。
“嚯,你這是……”楊誠實驚得睜大了眼,手里的空紙袋都忘了放下,“慢點吃,別噎著!”
溫羽凡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沒事……好吃……”
他吃得又快又急,嘴角沾著點油星,像頭餓極了的小獸。
最后一個包子下肚時,他還下意識舔了舔指尖,那點殘留的肉香勾得胃里更空了。
“表哥,”他抬起頭,眼神里帶著點不好意思,卻又難掩急切,“還有嗎?我……還想吃。”
楊誠實手里的空塑料袋“啪嗒”掉在地上,他張了張嘴,半天沒合上:“十個……全吃完了?”他看看溫羽凡平坦的肚子,又看看空蕩蕩的塑料袋,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今天這胃口……趕上以前的三倍了!”
鄭小燕也停了手里的活,轉過身上下打量著溫羽凡,眉頭皺得更緊:“你這不對勁啊,羽凡。吃這么多,別是腸胃出了問題吧?”
溫羽凡摸了摸肚子,那里確實還空落落的,像有只手在里面撓。
他也說不清為什么,只知道身體在瘋狂渴求能量。
“我也不知道,”他訥訥地說,“就是……特別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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