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恤,胳膊上的龍紋刺青在燈光下泛著油亮的光,其中一個耳后還別著根煙,煙灰隨著邁步的動作簌簌往下掉。
他們走路時肩膀故意往兩邊撞,擦過觀眾席前排時,帶起的風掀動了旁邊姑娘的裙擺,那姑娘縮著脖子躲開,他們卻爆發出一陣粗野的哄笑,笑聲里的輕蔑像石子砸在水面,蕩得周圍的議論聲都低了半截。
“急什么?周家的人還能跑了不成?”走在中間的岑家貝被兩個保鏢扶著,打了鋼釘的左腿在地上拖出“咯吱”的輕響,他歪著頭啐了口唾沫,黃牙在燈光下閃了閃,“一群待宰的貨,早來晚來都一樣。”
他這話聲音不大,卻故意讓前排幾個探頭看的觀眾聽見,隨即換來身后袁盛的低笑——那笑聲像砂紙磨過鐵板,透著股沒把對手放在眼里的冷。
到了岑家席位區,他們更是沒半點客氣。
穿皮夾克的小子一屁股砸在椅子上,靠背被壓得發出瀕死的呻吟,他還嫌不夠,又故意晃了晃腿,金屬褲鏈撞在椅腿上叮當作響。
另一個染著綠毛的家伙直接把腳翹到前排椅背上,鞋底的泥印蹭在干凈的布料上,旁邊有工作人員想上前勸阻,被袁盛一個眼刀掃過去,頓時縮著脖子退了回去。
最扎眼的是岑家那幾個參賽選手。
他們沒去休息室,就靠在欄桿上抽煙,煙圈吐在聚光燈的光柱里,散成模糊的白。
其中一個壯漢正跟旁邊人掰手腕,青筋暴起的胳膊撞得欄桿砰砰響,贏了的人往地上啐了口煙蒂,用腳碾著說:“第一場就讓周小霞那娘們哭著認輸,第二場就隨便玩玩,第三場……”他瞥了眼周家選手入口的方向,嗤笑一聲,“那姓金的怕不是要嚇得尿褲子。”
周圍的岑家人跟著哄笑,笑聲撞在格斗場的穹頂上,回音里全是篤定的傲慢。
他們根本沒看擂臺上的防護網,也沒在意裁判正在調試的計時器,仿佛這場賭斗不是拼盡全力的較量,而是早早就寫好結局的戲碼。
畢竟在川府城,還沒人能從他們手里搶走想要的東西,周家這點最后的掙扎,不過是給他們的勝利多添點樂子罷了。
“女士們,先生們,還有到場的各位武道同仁!”主持人張耀輝站在擂臺中央,筆挺的黑色西裝襯得他肩背格外挺拔,深紅色領帶在聚光燈下泛著沉穩的光。
他右手握著的麥克風線被捋得筆直,左手自然垂在身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褲縫——那是他主持重要賽事時的習慣動作,既顯專業,又藏著對場面的掌控力。
音響系統將他的聲音放大了數倍,每個字都像裹著勁氣,撞在格斗場的金屬支架上,彈回來時帶著嗡嗡的回音。
“我是張耀輝,來自川府武道協會。今天,我既是這場賽事的主持人,也是場上唯一的裁判。”
他說著,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從一層沸騰的觀眾席到二層
包廂的暗色窗口,那眼神銳利如鷹,仿佛能穿透人群里的每一絲情緒。
臺下頓時掀起一陣騷動。
前排幾個穿練功服的武者挺直了腰板,有人舉著寫著“周家必勝”的木牌晃了晃,立刻被隔壁岑家支持者的口哨聲蓋過。
穿吊帶裙的姑娘們扯著嗓子尖叫,發梢上的亮片在燈光下飛散,像撒了把碎星子。
張耀輝抬手壓了壓,喧鬧聲立刻矮了半截。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陡然沉了幾分:“本場賭斗,意義非凡。”
他頓了頓,目光先落向岑家席位區:“岑家以城西‘聚福樓’為注——那樓占地三畝,后廚帶十口百年老灶,在川府餐飲界算得上招牌。”
接著轉向周家方向:“周家則押上城南‘夜色’夜店,諸位都清楚,那地方雖小,卻是城南年輕人的聚集地,夜夜爆滿。”
說到這兒,他舉起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在燈光下閃了閃:“這份賭約,經我協會公證,白紙黑字,蓋了鋼印。”他的聲音突然提高,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賽后若有一方毀約,協會必將介入——輕則收回全部產業,重則整個家族逐出川府!”
最后幾個字砸在地上,連空氣都仿佛凝住了,二層包廂里傳來輕微的咳嗽聲,顯然這話鎮住了不少人。
“規則不多。”張耀輝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三局兩勝,回合制,僅限武徒境武者參賽。”他側身指了指擂臺兩側的入口,“贏下兩場者,拿走對方的賭注,光明正大,無可置喙!”
話音未落,臺下已經有人站了起來。
穿黑背心的壯漢扯著嗓子喊“干就完了”,戴眼鏡的老者捋著胡須點頭,連角落里賣飲料的小販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踮著腳往擂臺瞅。
“現在……”張耀輝深吸一口氣,握著麥克風的手微微收緊,指節泛白,“我宣布,岑家與周家的賭斗,正式開始!”
最后一個“始”字剛出口,全場的聲浪瞬間炸開。歡呼聲像漲潮的海水,漫過座椅,漫過欄桿,直撞得穹頂嗡嗡作響。
五彩射燈突然瘋狂旋轉起來,紅的、紫的、金的光帶在人群里掃來掃去,把一張張激動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有人把帽子拋向空中,有人互相摟著肩膀蹦跳,連擂臺的防護網都被震得輕輕搖晃,鐵網上的銹渣簌簌往下掉。
“接下來,將立即進行第一回合的比賽。”張耀輝握著麥克風的手微微用力,金屬網紋的麥身沁出細汗,“讓我們共同期待這場巔峰對決的開場……究竟誰能拔得頭籌,為家族叩響勝利的閘門!有請雙方選手閃亮登場!”
他的聲音撞在格斗場穹頂的鋼筋上,彈回來時帶著嗡嗡的顫音。
手臂伸直的瞬間,袖口的褶皺被氣流撐開,露出腕間那塊磨掉漆的電子表——秒針正隨著場內的心跳聲,一格格碾過表盤。
整個地下格斗場像被按下了沸騰鍵。
前排穿工裝褲的小子把煙頭摁在鞋底,火星濺起時恰好對上聚光燈的光柱;
后排戴眼鏡的姑娘攥著寫著“周家必勝”的燈牌,指節捏得發白,塑料邊框在掌心硌出紅痕。
連二樓
包廂里的雪茄煙霧都凝滯了,有人將半截煙灰彈在水晶缸里,目光穿透防彈玻璃,直勾勾釘在擂臺入口。
周家選手通道的鐵門“哐當”彈開時,霞姐的身影先于光線沖出。
她扎著高馬尾,黑色勁裝的肩線繃得筆直,氨綸面料隨著邁步的動作繃緊又松開,勾勒出腰腹處流暢的肌肉線條。
褲腳收在腳踝,露出的小腿肚上,淡青色的血管隨著步伐輕輕搏動——那是常年踢擊訓練刻下的印記。
當她走到擂臺中央時,頭頂的聚光燈恰好掃過發梢,幾縷碎發沾著的汗珠突然迸出銀亮的光,像把撒在黑絲絨上的碎鉆。
“霞姐!”前排幾個染著藍發的年輕人突然站起來,塑料座椅被撞得吱呀作響。
有人把外套卷成喇叭喊著,有人舉著手機狂拍,鏡頭里的霞姐正抬手將馬尾辮拽得更緊,指尖劃過頸后時,露出一小塊因常年束發磨出的淺褐色印記。
口哨聲從觀眾席的縫隙里鉆出來,混著姑娘們羨慕的驚嘆:
“那腰也太絕了吧!”
“聽說她踢斷過岑家保鏢的肋骨呢!”
議論聲剛起,就被更響的歡呼吞沒,浪頭似的拍在擂臺擋板上,震得防護網的鐵絲嗡嗡發顫。
岑家那邊的通道口,袁盛起身的動作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他從折疊椅上站起的瞬間,旁邊兩個正在掰手腕的壯漢突然停了手。
他肩膀的寬度幾乎占滿了通道,黑色緊身衣被肌肉撐得發亮,后背的龍紋刺青隨著呼吸起伏,鱗片仿佛在暗光里緩緩蠕動。
走下臺階時,軍靴碾過地面的碎石子,發出“咯吱”的脆響,每一步都像踩在觀眾的神經上。
當兩人在擂臺中央站定,空氣突然凝成了冰。
霞姐的重心微微下沉,右腿膝蓋比左腿多彎了半寸——這是她起腿前的習慣性動作,就像獵豹撲食前總會先繃直后腿。
袁盛則將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自然垂在身側,看似放松的姿態里,小臂的肌肉已經硬如石板。
四目相對的剎那,看臺上的喧囂突然啞了半拍。
霞姐的瞳孔里映著袁盛緊繃的下頜線,對方脖頸處跳動的青筋像條蓄勢的蛇;
袁盛則盯著她攥緊的拳頭,指節泛白的力度幾乎要捏碎空氣。
兩道目光在半空相撞,帶著金屬摩擦的銳響,連聚光燈的光柱都像是被劈開了,在兩人之間投下一道歪斜的陰影。
“在比賽開始之前……”張耀輝的聲音突然插進這片死寂,他往前走了兩步,皮鞋踩在防滑墊上的聲音格外清晰,“需要提醒兩位,本場并非死斗。”
他的目光先掃過霞姐汗濕的額角,又落在袁盛纏膠布的指節上:“一方認輸,或失去戰斗能力,即宣告結束。點到即止,不可傷人性命,清楚嗎?”
最后三個字砸在擂臺上時,霞姐的睫毛顫了顫——她正計算著對方出拳的角度,腦子里的招式圖譜像齒輪般轉動;
袁盛則微微偏了偏頭,仿佛沒聽見這道提醒。
張耀輝看著兩人紋絲不動的身影,默默退后三步。
他知道,此刻這擂臺上,早已容不下第三個人的聲音。
防護網外,觀眾的呼吸聲像潮水般漲起來,漫過每個人的喉嚨,只等第一聲骨裂般的碰撞,就要沖破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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