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滑落在地的剎那,庭院里傳來石燈籠碎裂的脆響。
刺玫的木刀劈中青石燈的瞬間,驚飛了檐角避雨的麻雀,羽毛撲棱聲混著雨勢突然變大的轟鳴,在紙門上投下亂舞的陰影。
刺玫握著斷成兩截的木刀,聽著屋內傳來的綿長喘息,后槽牙咬得發酸。
良久,庭院紙門在雨聲中輕晃著滑開。
溫羽凡斜倚在門檻上,月白浴衣松垮地敞著,肩口那道新愈合的刀傷像條粉紅色的蜈蚣,正沿著肋骨蜿蜒爬行。
他望著雨中的刺玫,水汽氤氳里,少女的身影被淋得透濕,袴褲緊貼在腿骨上,勾勒出比刀更直的線條。
“喂,你在干什么?”他指尖敲了敲門框,木頭上滲出的雨水順著指縫滑落,“這么淋雨,會感冒的。”
刺玫轉身時,斷裂的木刀在掌心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刀刃碎片割破虎口,鮮血混著雨水順著刀柄滴落,在枯山水的白砂上洇出紅梅般的斑點。
她盯著他浴衣領口露出的皮膚,忽然發現那里有道新的咬痕,形狀像極了夜鶯發間的茉莉花瓣。
“先生,”她忽然開口,聲音混著雨珠砸在青石上的脆響,帶著某種決心,“我也可以修煉乾坤功。”
“厄……”溫羽凡挑眉,浴衣肩帶滑下寸許。他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但是夜鶯對他來說是特例,他不想再將其他女子卷進自己的欲望之中。
于是他只能撓了撓頭裝聽不懂道:“想變強的話并不一定要修煉乾坤功的,這個……”他彎腰撿起腳邊半片破碎的石燈籠,拇指碾過鋒利的邊緣,“我剛好新得了種叫《登云訣》的功法,應該很適合你修煉,就傳你這功法吧。”
少女在雨中的身軀微微顫抖,抓著斷刀的雙手緩緩垂落。木刀刀柄磕在石階上,發出空啞的悶響,像極了當初她將橫野刀插回刀鞘時的聲音。
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別的什么,她睫毛上的雨珠忽然墜落,在下巴尖凝成搖搖欲墜的淚滴。
“先去泡溫泉,可別生病了。”溫羽凡沒再看她,轉身時浴衣在風中揚起潮濕的褶皺,“晚點我再傳你功法。”
刺玫點了點頭,緩緩離開了雨幕。
紙門后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夜鶯半倚在榻榻米上,和服領口隨意敞著,露出與溫羽凡頸側形狀類似的咬痕。
她指尖繞著濕發輕笑,眼尾的胭脂被水汽暈開,像只剛剛舔過血的狐貍:“刺玫妹妹的刀法進步了呢,竟然將燈籠都劈壞了,剛剛的響聲好嚇人。”
雨勢突然轉急,廊下的燈籠在狂風中劇烈搖晃。
刺玫不發一踩著積水走向溫泉池,袴褲上的水痕漸漸洇成深紫,宛如被揉皺的尸衣。
第二日清晨,小玲早早候在廊下準備送溫羽凡去參加“武道祭”十六強賽。
溫羽凡推開紙門時,忽然覺得眼前人有些不同——她垂首時發梢晃動的弧度依舊恭謹,可眼角眉梢漫出的喜氣卻像春雪化凍般藏不住;在前方引路時,行過走廊的腳步頻率都比平時輕快了許多。
“你好像很高興?”豐田世紀駛離溫泉旅館時,溫羽凡隔著真皮座椅輕笑詢問。
副駕駛位的小玲立即轉身,聲音像是浸著蜜:“托先生的福,組織今早宣布我升任直系干部。”
“哦,那真是恭喜了。”溫羽凡指尖掠過夜鶯發間,淡笑里泛著漫不經心的敷衍——在他眼里,黑幫干部不過是拴著金鏈子的看門犬,何況小玲腰間那柄藏在衣服下的短刀,連刺進肋骨的力道都透著脂粉氣。
“《登云訣》已呈給組長,他老人家說若有需要,隨時可為先生調派百名部下。”她新換的雪紡襯衫領口微敞,勾勒出深
v型的弧度,鎖骨下方新紋的櫻花刺青在白皙肌膚上若隱若現,“先生往后不管有什么差遣,小玲必定必會有任何推辭。什么事情都可以。”
溫羽凡自然明白對方眼底的深意,卻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他忽然按住夜鶯欲替他整理袖口的手,側頭望向左側始終沉默的刺玫:少女膝頭橫放著空蕩的刀鞘隨著車身顛簸輕撞膝蓋——橫野雖已不在,但溫羽凡還是將刀鞘保留了下來。
“正好,”他屈指叩響車窗,雨珠在玻璃上劃出蛛網般的裂痕,“我的刀毀在了廢船廠,劍侍現在手里空蕩蕩的……不如替你我尋找些真正的好劍吧,要能飲血三十年不卷刃的那種。”
小玲眼中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失望,但依然頷首:“明白!我會立刻核查近期名刀展會的排期,黑市那邊也會安排人手緊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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