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霞姐消失后,他對溫羽凡的怨懟早已擺在臉上,此刻若聽見屋里的談話,怕是又要對著墻根罵一句“紂王誤國”。
“溫副總監,”陳墨將一份燙金任命書推到他面前,紅綢包裹的封面上,“特勤九科科長”幾個字在燈光下閃著光,“這個位置,能調動全國武道資源。”他的聲音放輕了些,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你肩上扛著周家的血債,更扛著武道改革的未來。只有坐在這個位置,你才能更快接觸到核心情報,去搜捕奎木狼,甚至……找到打開星軌陣的鑰匙。”
這句話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擰開了溫羽凡心中緊鎖的閘門。
他抬眼望向窗外,武道協會演武場上,一群半大的少年正在練基礎拳架,汗水順著他們黝黑的脖頸滑落,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
吶喊聲此起彼伏,撞在遠處的角樓上,碎成一片蓬勃的生機。
這哪里是簡單的任命?分明是改革齒輪上必須咬緊的一環。
他的修煉執念再深,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新神會攪亂這來之不易的平靜。
又或許,蟄伏在重任之下,才是更快接近目標的路。
“我明白了。”溫羽凡拿起任命書,指尖觸到燙金的“溫羽凡”三字,冰涼的金屬感順著指腹蔓延。
丹田內的紫金色真氣悄然流轉,壓下翻涌的情緒,將所有掙扎都鎖進眼底深處,“什么時候上任?”
“一周后,”孔烈將一枚沉甸甸的銅制印章推到他面前,章面雕刻的朱雀展翅欲飛,紋路里還殘留著經年使用的包漿,“管老和陳墨就去龍雀大學報到,你從那天起,正式接手九科事務。”
銅章落在桌面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像塊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湖面。
走出會議室時,夕陽正斜斜地掛在西山上,將武道協會的飛檐染成一片金紅。
那些雕刻著云紋的翹角在霞光中舒展,仿佛要掙脫青磚的束縛,飛向天際。
溫羽凡捏著那枚銅制印章,冰涼的金屬質感順著掌心蔓延,與腰間破邪刀刀柄的溫潤形成奇妙的交織。
印章上朱雀展翅的紋路被他摩挲得發亮,沉甸甸的分量壓在掌心,像一塊淬了責任的鐵。
他抬頭時,望見夜鶯站在月洞門下,雪白的狐貍耳朵不安地耷拉著,尾尖在身后輕輕掃過青石板。
她懷里抱著個青瓷保溫桶,桶身還帶著剛離火的余溫,蒸騰的熱氣在她鼻尖凝成細珠:“先生,我燉了當歸烏雞湯,管老說這個補氣血。”
夜鶯看見他手中的銅制印章時,眼睛驟然睜大,瞳孔里映出印章上的朱雀紋,耳尖瞬間染上緋紅。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化作一聲輕喚:“先生……”
溫羽凡沒有解釋,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指腹穿過柔軟的發絲,觸到耳尖的溫熱。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像繃緊的弦終于松了半分:“回去吧,今晚的功課……可能要晚些。”
他知道,從指尖觸到銅章的那一刻起,修煉的路便不再是孤燈下的苦行。
特勤九科科長的職位像一副枷鎖,會捆住他揮刀的手腕,卻也可能是柄劈開迷霧的利刃——藏在卷宗里的情報,散在江湖的眼線,或許都能拼湊出星軌陣的碎片。
踏入辦公室時,堆積如山的文件幾乎要漫過桌沿,最上面的卷宗還沾著未干的墨痕,寫著“城南武館械斗案”“異端武學流通調查”。
桌角的通訊器正閃爍著紅光,不斷有新的訊息涌入,屏幕映出他眼底的沉凝。
腰間的破邪刀突然發出一聲低鳴,刀身的饕餮紋輕輕震顫,像是在提醒:無論案牘如何堆積,那道藏在星軌深處的坐標,始終在血脈里發燙。
而此刻,京城南城的一間陰暗酒肆里,油盞的火苗在風里搖晃,將人影投在斑駁的土墻上。
金滿倉將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液濺在油膩的桌布上,暈出深色的漬。
他指著身邊穿錦袍的貴族子弟,冷笑道:“看看吧,這就是咱們的新科長,刀還沒磨利呢,先把烏紗帽戴穩了。”
周遭的哄笑聲淹沒了他的話音,有人拍著他的肩膀附和,有人舉著酒碗起哄。
可那帶著酸意的嘲諷,卻像一根細刺,悄無聲息地扎進溫羽凡即將踏上的路。
前路本就布滿荊棘,如今又多了道藏在暗處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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