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最后那名導師正拼了命往密林深處鉆,靴底在冰面上打滑,幾乎是連滾帶爬。
就是現在!
戴耳罩的導師心臟狂跳,左手猛地扯開防寒服內側的口袋,凍得發僵的手指在一堆雜物里胡亂摸索。
指尖觸到一個冰涼堅硬的金屬外殼,是信號彈!
他用牙齒咬開保險栓,右手狠狠攥住拉環,借著奔跑的慣性猛地一扯——
“嘭!”
一道刺目的紅光突然從他掌心炸開,沖破風雪的裹挾,像支燒紅的箭,“嗖”地躥上鉛灰色的天幕。
紅得發紫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漫天飛舞的雪片,也照亮了他沾滿冰碴和血污的臉,短暫地映出遠處密林里驚惶逃竄的鳥獸。
“指揮中心!指揮中心!”他幾乎是吼著摸出腰間的對講機,按下通話鍵的手指都在抖。
風雪干擾著信號,對講機里傳來“滋滋”的雜音,他把對講機死死按在嘴邊,一邊往陡峭的斜坡下沖,一邊嘶啞地喊:“紅色警報!重復!紅色警報!黑風口補給站發現強化融合體!危險指數……!”
然而,還沒等他喊完,后頸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像被一柄燒紅的鐵鉗狠狠夾住,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傳進耳朵里。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猛地向上提起,視線天旋地轉,風雪、紅光、遠處的密林……一切都在迅速模糊。
最后映入眼簾的,是那怪物暗綠色的鱗片在紅光下泛著的冷光,和一雙燃燒著猩紅暴戾的豎瞳。
對講機從無力的指間滑落,“啪”地摔在雪地里,還在斷斷續續地傳出“滋滋”的雜音。
而他的意識,像被狂風吹滅的燭火,瞬間沉入無邊的黑暗。
指揮中心的通訊帳篷內,熒光屏的綠光在結著薄冰的帳篷壁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與柴油取暖器的橘紅焰光交織成一片斑駁的暖冷。
通訊員小張的指尖還懸在通話鍵上,那聲戛然而止的嘶吼像根冰針,猝不及防地扎進帳篷里凝滯的空氣里。
“喂……喂……陳木老師!陳木老師!收到請回答!”她的聲音撞在堆疊的設備箱上,彈回來時已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音。
她指尖反復摁著通話鍵,塑料按鈕被按出細碎的“咔嗒”聲,可對講機那頭只有持續的“滋滋”雜音,像無數只飛蟲在凍土下振翅,聽得人后頸發麻。
監控臺的屏幕上,代表陳木小隊的四個綠點突然定格在黑風口補給站的坐標上,其中一個正在以詭異的角度快速閃爍,像是瀕死的心跳。
那是緊急信號器的波動頻率,只有在隊員生命體征消失時才會觸發。
小張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磕在金屬臺面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秀靈姐……”她轉頭時,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得貼在皮膚上,“信號斷了,最后傳來的是……是紅色警報。”
余秀靈正盯著戰術地圖上蜿蜒的紅線,那是各班實時傳輸的行軍軌跡。
聽見這話,她捏著馬克筆的手猛地一頓,筆尖在標注“黑風口”的位置戳出個小坑。
深褐色的眉毛瞬間擰成道溝壑,眼底的冷靜被驟然掀起的驚濤駭浪取代。
“立刻啟動區域廣播!”她的聲音比帳篷外的寒風還要凜冽,“給所有在黑風口半徑五公里內的導師發信號,讓他們以最快速度趕往補給站!”
小張手忙腳亂地撲向廣播設備,手指在凍得發僵的鍵盤上翻飛,回車鍵被按得“哐當”作響。
余秀靈沒有在邊上繼續看著,她已經抓起掛在帳篷桿上的防寒服,拉鏈“刺啦”一聲劃過寂靜,她邊套袖子邊往外沖,軍靴碾過地面的冰碴,發出急促的“咯吱”聲。
管御風的帳篷就在指揮中心西側,帆布門簾上結著的冰棱被風刮得簌簌作響。
余秀靈甚至沒顧上拍打身上的雪沫,戴著防寒手套的手直接攥住簾布猛地一扯。
冰碴子像碎玻璃般飛濺開來,砸在她的防寒帽上發出脆響。
“管老!”她的吼聲撞在帳篷內壁的地圖上,驚得釘在上面的圖釘“叮叮”亂響,“黑風口出事了!陳木小隊失聯,最后信號是紅色警報!”
帳篷中央,管御風正彎腰調試短波電臺,軍綠色防寒服的袖口沾著圈油漬。
聽見聲響,他直起身的動作帶著武者特有的沉穩,可當“紅色警報”四個字鉆進耳朵時,老人銀白的眉毛驟然豎起,原本渾濁的眼睛里瞬間迸射出駭人的銳光,像兩簇在寒風中重新燃起的野火。
他手里的電臺調試筆“當啷”掉在鐵皮桌上,指節重重叩在攤開的燕山地形圖上,黑風口的位置被戳出個深深的凹痕:“多少人?”
“陳木帶了四個……”余秀靈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看著老人驟然緊繃的側臉,那些匯報傷亡的措辭突然變得無比艱澀。
管御風沒再追問,他抓起掛在椅背上的坎肩,飛鷹雙爪的鐵鏈在雪地里拖出兩道火星。
“這里交給你!”他的聲音像被凍硬的鐵板,每個字都帶著金屬的冷冽,“老夫親自去一趟黑風口。”
帳篷外的風雪突然變得狂暴,卷著雪粒狠狠砸在帆布上,發出“噼啪”的聲響,像是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奏響急促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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