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淚眼模糊,看不清兩人的面貌,只哽咽著點了點頭。
府吏松開她的胳膊,她踉踉蹌蹌跑進去,到了大堂中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往冰涼的青磚上一按,一聲不吭地磕起頭來,額頭撞在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升堂!”
李恪端坐在公堂之上,聲音沉穩有力。隨著他“啪”地一聲摔下驚堂木,堂下兩班衙役齊齊搗動水火棍,“嗵嗵”聲震得人耳膜發顫,隨后齊聲呼喝:“威~武!”
婦人從未上過公堂,哪經得住這般陣仗,嚇得渾身直抖,臉色瞬間慘白。
兩個府吏走到門前,一人一扇正要關大門,卻聽李恪開口:“且慢。門不用關,本官問案,百姓們想看便看,讓他們再往前些。”
“是!”府吏應了聲,反而把大門開得更敞亮,還轉身招呼圍觀的百姓:“都近前些吧,府尹大人允了,大伙能看著審案。”
百姓們低聲議論著往前挪了挪,目光全聚在堂中那抹狼狽的身影上。
李恪見婦人嚇得發抖,便沒再拍驚堂木,語氣也緩和了些:“下跪何人?有什么冤情,慢慢說清楚便是。”
“民婦柳氏……
求大老爺給我閨女報仇!”
柳氏說著,又要使勁磕頭,額頭已經紅了一片。
“免禮。”李恪一擺手,面色依舊平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詳細說來。”
“我的阿鸞,才九歲,她就被人給……給害死了!”
柳氏泣不成聲,一句話斷斷續續,說半句就要哭上半天,肩膀不住地顫抖。
李恪沒有催促,等她哭聲稍緩,才問道:“被什么人害死的?她是如何死的?”
柳氏哭著搖頭,眼淚甩得滿臉都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誰干的……阿鸞死得好慘,好慘……
大老爺,您一定要給我的閨女報仇啊!”
上堂告狀的人,大多是這般模樣,只顧著呼天搶地地哭,卻難把前因后果說清楚。
李恪耐著性子,又問:“你女兒是何時被害的?尸首現在何處?”
“三天前,我帶著阿鸞到東市去買針線,我正在攤子上看針線,不知道什么時候阿鸞就不見了。”
柳氏好不容易說了一句完整的話,說完又失聲痛哭。
李恪聞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這是干著急就不往正事上說,于是他又問道:“你是怎么確定你女兒死了的呢?如果只是找不到了,那是走失不是命案。”
“不!不是走丟了,我找到她的尸首了。”
柳氏哭得跪都跪不住了,她趴在地上邊哭邊說:“我找了整整三天,在城外的亂葬崗找到了她。”
李恪身子向前微探,問道:“你在哪個攤子買針線,還記得么?尸首可帶過來了?”
“我記得,就在錦繡坊邊上。”柳氏抬起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聲嘶氣短地說道:“阿鸞死得好慘,渾身是傷,我買了張席子,就地把她埋在亂葬崗了。”
李恪轉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角落里的刑房書吏,開口傳令:“少尹張寶帶上仵作、衙役以及柳氏去將尸首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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