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轉過身去,背對著李承乾,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陸清忍不住淚濕長衫,李承乾就默默地陪著他。
過了好久,陸清終于哭夠了,他轉過身來看著李承乾,淡淡地問了句:“你心里苦嗎?我怎么感覺像是被苦水泡了一樣,從心里苦到嘴里。”
李承乾面無表情地說道:“稱心死的時候,我覺得我就是人世間最苦的人,被阿爺抽了一頓之后就只記住了痛,再不知道什么是苦了。”
“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罵人都這么含蓄。”陸清撇了撇嘴,笑道:“你直接說我欠抽不就行了嗎?”
“沒有,我真不是這意思。”李承乾看他情緒穩定下來了,便笑著問道:“你怎么對我怨氣沖天的?我除了救你一命以外,應該也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吧?”
“你?”陸清一股無名火從心底躥了起來,又狠狠地咽了下去,恨恨地說道:“你做事能不能不那么沖動?你怎么能對長孫無忌動手呢?你有勝算嗎?”
“你只打有勝算的仗?”李承乾滿不在乎的撫摸著馬背:“兵法云遇敵必戰,我帶的是薛延陀的兵馬沒理由不打,倒是你,你怎么也朝唐軍出手?”
“我當時是追著‘候龍歸’的那些人跑過來的,正好遇到你們混戰,聽到薛延陀的人喊‘只殺長孫無忌一人’,我知道是你的人馬,就選擇幫你了,沒想到‘候龍歸’的人有不少被俘了,這回我成了大唐的叛軍,再也回不去了。”
身為大唐的明威將軍,帶領著一群來歷不明的士兵,明目張膽地公然向大司徒長孫無忌出手,這沒什么可解釋的,典型的叛國行為。
這件事已經足夠定他死罪的了,更何況長孫無忌還沒死,陸清若是回到長安,怕是連論罪的那一天都等不到,就得被長孫無忌剁了。
陸清怨氣不休地斜了李承乾一眼:“要不是你,我怎么能淪落到與大唐為敵?”
李承乾無奈地笑了起來,自己何曾與大唐為敵?
世事弄人,自己這個大唐皇帝的嫡長子居然站到了大唐的對立面,禍亂朝綱的權臣居然成了大唐的代表性人物。
“行了,就算沒這事,你也一樣回不去,真想不到的你身世竟是如此的離奇。”
李承乾抬手拍了拍陸清的肩膀,抿著嘴地笑道:“算來多少咱們也算沾點親戚,我請你喝酒,你給我保證不哭,行不?”
“行,不白喝你的酒,跟你說我知道你妻兒的下落……”
兩個人翻身上馬,迎著晨暉跑回唐直的大帳篷,他們剛進帳篷,還沒來得及坐下,一個小校就跟著鉆進了帳篷,對著唐直一抱拳。
“報,多彌可汗率領數千騎奔往阿史德時健部落,本部許多元老對此事有異議,都聚在可汗大帳。”
“哦,”唐直點了點頭,吩咐道:“安排五百弓箭手,包圍可汗大賬,朝帳中射火箭,有從帳中走出者,一律殺無赦!”
“是。”小校應了一聲,急忙退下。
陸清愣眉愣眼地看著李承乾,這禍害人也禍害得太明顯了點吧?殺人不問罪,還說的如此從容。
看陸清一臉的不可思議,李承乾微微一笑:“習慣就好,跟我在一起,比跟惠褒在一起玩的刺激吧?”
“他很少殺人。”陸清雖然也算得上是個殺人如麻的將軍了,卻也還是看不得無故地作賤人命,他走出帳篷,把目光送向遙遠的南方,心里升騰起濃濃的惦念,也不知道李泰現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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