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坐在不遠處、頭發燙著小卷的老太太也加入戰局，搖著頭說：“可不是嘛！我有個遠房侄女，叫慧芬的，跟你情況有點像！以前心氣高得很吶，非要去沿海大城市闖蕩，說什么要干事業，確實也干得風生水起，聽說一年能賺這個數！”

她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可那有什么用？一年到頭忙得腳不沾地，對象也不找，這年齡‘唰’一下就過了三十了！去年回來，著急了，到處托人介紹相親，相了多少個了？七八個總有！不是她嫌人家工資沒她高，就是人家嫌她年紀大、擔心以后不好生孩子！高不成低不就的，現在還在家里耗著呢！她爸媽都快愁死了！晚晚啊，前車之鑒吶！”

王表嬸像是找到了有力論據，一拍大腿：“聽聽！張嬸說的這可是實在話！慧芬那孩子我見過，模樣能力哪點差了？不就是被事業耽誤了？現在好了，成了老大難！晚晚你可不能步她后塵！”

江晚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但還沒說話。

一個似乎是她們帶來的親戚，一個戴著眼鏡、略顯斯文的男人推了推眼鏡，接話道：“晚晚要是還沒合適的，我這邊倒是有個人選，我妻弟，在鎮上高中教數學的，正經師范大學畢業的，有編制！年紀嘛，好像三十一二，比你大幾歲，會疼人！雖然是在鎮上，但一個月到手怎么也得有萬把塊錢呢！關鍵是什么？穩定！五險一金齊全，退休了還有退休工資，不比你自己搞這個廠子，擔驚受怕的強？而且跟孩子打交道，人心態也年輕！雖然賺的可能沒你那個遠房姐姐多，但安穩啊！女人嘛，最終圖個什么？不就是圖個安穩可靠？”

他這話一出，那幾個婦女立刻像找到了最佳方案，紛紛附和：“哎喲！這個好！老師好啊！工作體面又穩定！說出去都有面子！”

“就是！晚晚，你考慮考慮！女人嘛，最終還是要靠男人的！自己拼死拼活多累啊！”

“別看人家是鄉村教師，現在國家重視教育，待遇好著呢！配你綽綽有余了！”

“就是年紀稍微大了點，但會疼人啊！知道過日子！”

她們你一我一語，仿佛江晚是個亟待處理的滯銷品，而她們正熱心腸地幫忙尋找買家，語間充滿了對江晚“事業”的不以為然和對那種“穩定”生活的推崇，甚至隱隱帶著一種“你別不識抬舉”、“錯過這村沒這店”的意味。

江晚停下添水的動作，站直了身體。

她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

她沒有立刻反駁，只是用那雙清亮的眼睛緩緩掃過那幾個說得最起勁的人。

被她目光掃到的人，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那個最初開口的王表嬸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強撐著氣勢，嘟囔道：“……我們這不也是為你好嘛……拿現實例子給你看，慧芬不就是活生生的教訓？你這孩子，怎么這個表情？怪嚇人的，這么好的條件，別人想找還找不到呢，要懂得珍惜……”

“為我好？現實例子？”江晚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絲嘲諷。

“未經我允許，隨意評判我的人生選擇；拿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的所謂‘失敗’來恐嚇我；在不了解我任何想法的情況下，就急著把我塞給一個我見都沒見過的人；用你們那套‘女人最終歸宿’的理論來貶低我的事業和追求——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為我好’？這就是你們眼中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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