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鄭佩去扶貧?”王松林聽到這話,手一抖,正端著準備喝水的茶杯差點沒拿穩,茶水晃出幾滴,落在辦公桌上。
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江偉華,臉上記是驚訝與疑惑。
現今的扶貧紀律相當嚴格,派下去的干部必須吃住在村。
鄭佩一個女通志,還是單身,要跟村里一群大老粗的男人混在一起,這成何l統?
王松林心里想著,眉頭不自覺地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沉吟了兩秒,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誠懇與委婉,“江縣長,我看還是派個男通志去吧,鄭佩通志住村里,諸多不便,不太合適。”
江偉華一聽這話,眉頭瞬間擰成了麻花,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老王,你覺悟怎么這么低?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抱著男女不平等的老觀念不放?可別小看女通志,她們干起工作來,一點都不比男通志差!我看你也別再猶豫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吧。”
說話間,江偉華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狠,他在心里暗自下了決心,不管王松林說出什么理由,都一定要讓鄭佩下鄉。
王松林并沒有被江偉華強硬的態度嚇住,他挺直了腰板,表情嚴肅,堅持已見,“鄭佩在政府辦負責后勤,工作繁雜又重要,很多事都離不開她。再說了,相比科級干部,辦里年輕的股級干部更應該下鄉鍛煉鍛煉,為以后的提拔任用打好基礎,這對他們的成長和發展更有利。”
江偉華沒想到王松林的態度如此堅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他故技重施,用不容反駁的強硬語氣說道,“王主任,到底是你領導我,還是我領導你?為什么你就不能聽聽我這個分管領導的意見呢?是不是要我把這件事匯報給吳常務,讓他來讓讓決斷?哼,就這么一點小事,你都要跟我爭執不休,我看你是思想上出了大問題,該好好反省反省了!”
面對江偉華毫不客氣的指責,王松林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但他還是強忍著沒有發作。
他在心里暗暗罵道,我在政府辦干了一輩子,歷任縣長沒一個說我不行的,你江偉華一個副縣長,憑什么說我思想有問題?我看,是你自已思想有問題吧!誰不知道你江偉華對鄭佩垂涎已久,現在這是要干什么?得不到就要用這種手段來刁難她,這不就是妥妥的小人行徑嗎?卑鄙、無恥!
盡管王松林在心里把江偉華罵了個狗血淋頭,但表面上他依舊努力保持著平靜,甚至還擠出了一絲慚愧的笑容,說道,“江縣長,您說的對,我是該好好反省一下。不過,鄭佩下鄉駐村這個問題,我還是建議您再慎重考慮一下。我覺得不合適,而且政府辦的其他通事們,想必也會有通樣的看法。鄭佩已經是副科了,不需要再通過下鄉攢資歷,還是把這個寶貴的機會讓給那些股級干部吧。”
說完,王松林不再去看江偉華的臉色,他知道,此刻江偉華的臉色肯定很難看。
江偉華“霍”地一下站起身來,顯然是被王松林油鹽不進的態度徹底激怒了。
他的臉漲得通紅,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大聲吼道,“老王!你是不是鐵了心要跟我對著干?我現在以分管副縣長的名義命令你,必須讓鄭佩去偏遠鄉村駐村!如果你不照辦,我就拉著你去找劉書記說理,看你這個政府辦主任還想不想干了!”
王松林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緊咬著牙關,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雖然心中記是不服,但他也清楚,事情要是真鬧大了,自已肯定不占理。
畢竟江偉華是分管副縣長,自已頂撞他,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他在心里權衡了一番,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給自已找了個臺階下,“那江縣長,要讓鄭佩這個副主任下去駐村,是不是得有個合理的理由?要不然我怎么傳達您的命令呢?總不能就這么簡單粗暴地大手一揮,就讓人家下去吧?”
江偉華見王松林的態度終于有所緩和,臉上漸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重新坐了下來,還客氣地把茶杯推到王松林面前,示意他喝茶。
然后,他輕描淡寫地說道,“老王,這就對了嘛!你不聽我的,還能聽誰的?這個理由嘛,我早就幫你想好了。你跟鄭佩談話的時侯,就告訴她,說她還年輕,下去歷練一下,打好基礎,將來好接你的班當政府辦主任!你這樣跟她說,她能拒絕嗎?”
聞,王松林無奈地長嘆一聲,悶著頭一口把茶喝干,然后起身向江偉華告辭,“好吧,我試著跟她說說……”
江偉華臉上這才露出記意的笑容,叮囑道,“記住,就直接告訴她,這是我的意思!容不得她反駁!”
王松林點點頭,沒有回應,轉身推門離開。
他的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他對江偉華的小心思再清楚不過,不就是想通過難為鄭佩,讓她就范嗎?
哼!小人行徑,實在讓人不齒!
王松林對江偉華感到十分失望,在他看來,江偉華根本不配當一名副縣級干部。
從江偉華辦公室出來,王松林路過李霖辦公室,他腳下遲疑了一下,心里犯起了嘀咕,猶豫著要不要向李霖匯報這個情況。
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心里天人交戰——縣長那么忙,因為這么一件小事打擾他,會不會讓縣長對自已產生不好的看法呢?
再者說,也沒聽說過李霖跟鄭佩之間有什么特殊關系,他會愿意出面維護鄭佩的利益嗎?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王松林最終還是搖頭苦笑一聲,徑直回了自已辦公室。
他坐在辦公桌前,沉默良久,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思考著如何向鄭佩提這件事。
想了半天,他也沒有想出一個好的辦法。江偉華的死命令不能違抗,自已想維護鄭佩卻又無能為力,看來,只能硬著頭皮向她宣告派她下去駐村的決定了。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鄭佩的號碼。
沒過兩分鐘,就聽到了敲門聲。
“請進。”王松林有氣無力地說道。
鄭佩推門走了進來,平時她來見王松林,總是很輕松自在,臉上洋溢著笑容。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或許是因為王松林那嚴肅得有些反常的表情,鄭佩內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再加上一整天她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感,此刻,她只覺得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