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暮色行省自打那日之后,商隊的氣氛祥和了許多。·精\武小~說網~!已`發`布\最?新`章!節¢車輪滾滾,馬蹄聲清脆,隨行的傭兵們不再象之前那樣緊繃著臉,趕車的車夫也時常心情不錯地哼著小曲,就連沿途的風似乎都變得柔和了。而這不可思議的轉變,居然是源自隊伍中那位新來的“修女”卡蓮。重獲新生的她換上了一套干凈的衣服,那是科林先生的侍衛莎拉小姐贈送給她的禮物,她心懷感激地收下了。雖然緊了點,但她用借來的剪刀和針具改了改卻也還算合身。而且無論怎樣,這件衣服都比那件沾著泥水的黑袍要好太多了。在冰冷的河水中洗去了身上的污垢與塵土,她將散亂的頭發梳成一根整齊的辮子垂在肩上,隨后戴上了用科林先生賜予她的毛毯改成的修女頭巾。她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名修女。起初商隊里的傭兵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也習慣了。傍晚時分,托馬斯的商隊照例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扎營。那個曾因多嘴而差點惹禍的年輕傭兵,正獨自坐在火堆旁,笨拙地處理著手臂上被樹枝劃開的傷口,疼得牙咧嘴。那是巡邏時落下的傷。他總覺得頭兒是故意找自己茬,把自己使喚到了難走的巡邏路在線去。就在他罵罵咧咧的時候,卡蓮端著一盆溫水和干凈的布條,安靜地走到他身邊。“我來幫你吧。”她的聲音很輕。年輕傭兵嚇了一跳,抬頭看到是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局促。“不,不用,只是一點小傷——我自己弄弄就好。””卡蓮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蹲下,將水盆放在地上,用清澈的眼睛注視著他。那小伙子最終還是在她的注視下敗下陣來,嘟著松開了按著傷口的手。卡蓮用溫水洗去了血污,隨后又取出干凈的布條,仔細地纏繞在了他的傷口上整個過程中,她一不發。反倒是那個年輕傭兵,或許是覺得氣氛太過沉默,自己打開了話匣子。”我叫本,我家在龍視城南邊的一個小村子。我爹是個鐵匠,他總說我不是干活的料,也沒機會學什么魔法,就讓我出來闖闖—其實我知道為什么,主要是家里只有一間鐵匠鋪,而他有三個兒子,總不能全都當鐵匠。”他自嘲地笑了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當傭兵聽起來威風,其實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換錢。有時候我真不知道這么干下去有什么意思,等贊夠一筆錢,我一定不干這玩意兒了——”他絮絮叨叻地說了很多,從童年的傻事到對未來的迷茫。卡蓮始終安靜地聽著,直到他說完,才輕聲說了一句。“圣西斯會庇佑每一個努力生活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本愣了一下,隨即釋然地笑了。“是嗎謝謝,借你吉,或許真是這樣的也說不定。”他本來是不大覺得自己真能平安退休的,賺到的錢基本都花光了,過著有一天算一天的生活。但現在,他忽然覺得做一些長遠的計劃也沒什么不好,萬一哪天回歸平靜生活的夢想真的實現了呢?畢竟幾天前,奇跡就發生在了他的面前說不定,神明還是有在傾聽凡人的煩惱的。本感覺手臂上的傷口不那么疼了,心里的煩躁也消散了不少,重拾了對生活的希望。卡蓮微笑著點了點頭,端起水盆,安靜地離開。看著那轉身離開的背影,本的喉結動了動,忽然開口叫住了她,“等一下——”卡蓮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怎么了?”“那個—對不起。”本撓了撓后腦勺,青澀的臉上寫著尷尬,尤豫片刻后慚愧說道。“那天我本來是想幫你的,至少替你說說情,但我好象搞砸了,反而讓領主老爺的騎兵懷疑你就在我們這。””“當然,幸虧最后沒事兒,要不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或許聽——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想好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歉意。看著那個無地自容的小伙子,卡蓮溫柔地笑了笑,輕輕搖頭。“已經沒事了,我并不怪你。”本:“可是—看著還想說些什么的他,卡蓮用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而且我也曾詛咒你們下地獄。其實仔細想想,只是路過這里的你們并沒有義務收留我,你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們已經幫了我很多。”本錯的看著卡蓮,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想,而那張慚愧的臉也更加難為情了。人就是這么一種別扭的動物。如果卡蓮順著他的話數落他的不是,他心里不會有任何的觸動。·s~i`l_u?b¨o′ok-c?o¨但若是反過來,她寬容地接納了他的讖悔,他反而越發的無地自容。沉默許久,本低聲說道。“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幫得上忙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別看我做事不怎么靠譜,但我還挺有力氣的。”卡蓮莞爾一笑,輕輕點頭。“我會的。”本松了口氣,那張年輕的臉上重新恢復了開朗的笑容。他感覺好多了。卡蓮端著水盆來到了營地外的溪水旁,將沾著血污的水處理掉了。她發現正如科林先生所,人們需要的并非《圣書》上那些高深的智慧。他們只是渴望在艱難的生活中,能有一個人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說來,有沒有讀過那本書確實不重要。反而是那些將圣西斯說過的話倒背如流的人,整日為蒼生祈福卻不肯俯首看一眼蒼生的人,已經忘記了圣光到底是什么型狀通過身體力行地踐行自己的信仰,卡蓮的存在漸漸成為了這支顛簸在曠野中的商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就象一間移動的讖悔室,為這些疲憊的靈魂帶來了一絲慰借,起初還有些傭兵會在背地里編一些關于“修女”小姐的葷段子,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也漸漸地不再好意思這么做了。通過聆聽信徒們的苦難,卡蓮也漸漸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力量正在覺醒。她不再是那個需要被拯救的可憐人,反而成為了別人的依靠。而至此,她也徹底明白了科林先生那句“我準了”的真正含義一她的資格與身份并不需要高高在上的權威來賦予,而是需要在踐行使命的過程中由自己去履行的。她已經領悟了,屬于自己的天命。羅炎的馬車內,氣氛安靜得只能聽到車輪滾動的單調聲響。他很享受這份寧靜,這可以讓他靜下心來,專心閱讀攤開在手中的書籍。只可惜沒等他享受多久,這份寧靜便被一陣不耐煩的“啪嗒”聲打破了。只見一只抱著雙爪的小母龍,正氣鼓鼓地蜷在柔軟的坐墊上,不大的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身下的羊毛毯,金色的豎瞳里滿是不忿。她終于忍不住,對著那個悠然看書的家伙發起了勞騷。“喂!明明是我把那幾個壞蛋嚇跑的,為什么所有人都把功勞算在了你的頭上?”龍神呢?怎么沒人崇拜龍神?聽到寵物的抱怨,羅炎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翻過一頁書,隨口說道:“你指的功勞是什么?嚇跑了幾匹馬?”“不然呢?這難道不是我的功勞嗎?”“然后呢?”“然,然后?”塔芙被問得一愣,“然后——他們就跑了啊!卡蓮就安全了———難道不是嗎?羅炎終于合上了書,將目光投向了這只理不直氣也壯的小鬼,淡淡笑了笑。“你和一個人很象。”“誰?”“那個和我們素未謀面的里希特爵士。”“—什么意思。”看著一頭霧水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損她的塔芙,羅炎語氣溫和的說道。“沒什么意思,他有著樸素的榮譽感,而你有著樸素的正義感。你們看起來完全不同,但有些時候又很象,做事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幾乎不會考慮‘然后呢”這個問題。”很久以前他讀她日記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龍神古塔夫永遠是從一個正確邁向下一個正確,然后的徒子徒孫們跟著他從一個地獄邁向下一個地獄,直到把送走才好了一點兒。當然了,也只是好了一段時間。由于圣甲龍族沒有清算古塔夫的問題,而是將大結界維持了下去。于是在未來的某一天,比古塔夫更抽象的圣甲龍族蜥蜴人誕生了。他的意志被傳承了下去,并且成為了印在圣甲龍族靈魂深處的烙印。其實這家伙若是沒有把神格給凝聚出來,只是當一個普通的研究員或者小白鼠,那都是相當不錯的人。看著啞口無的塔芙,羅炎用慢條斯理的聲音說道。“”雖然我不想和你爭論‘功勞”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但你把那個人類姑娘從鷹巖領的火坑里拉出來,只是讓她換個地方掉進另一個火坑里,被更猛的火再烤一次。”“那不叫拯救,也沒有解決任何問題。而相反,我給了她一條能走下去的路,一個不會再被任何人欺凌的身份—這才叫拯救。”塔芙被這番話堵得說不出一個字,腮幫子鼓得象個氣球。澤塔人到底是缺了神棍的傳統,邏輯縝密卻少了滿嘴跑火車的本事,最終只能不服氣的嘟了一句。“我不管,反正是我出的力她扭過頭,悶悶不樂地望向車窗外。正巧,卡蓮正微笑著為一個手臂受傷的傭兵纏上新的繃帶。她的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充滿了以往所沒有的平靜與力量。而那些傭兵也很尊重她,和在鷹巖領的時候判若兩人。真是不可思議。+?i?n_g+f,a¢n¢b_o~ok!~c_o見到這一幕,塔芙臉上的不滿與怨氣也漸漸的消散了。她不得不承認,卡蓮現在的樣子的確比之前好太多,而這一切確實是魔王的功勞。之前的她就象一只被逼到墻角的老鼠,在徨恐的囚籠里做著無用的掙扎,在被悲慘的命運擊垮之前,先被恐懼擊垮了。那姑娘似乎真的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而不僅僅是換個地方繼續逃亡望著窗外的不只是塔芙,還有從始至終沉默不語的莎拉。她忽然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說起來,她好久都沒有吃到魔王大人親手烤的烤串兒了鼠鼠的尾巴烤起來還挺香的。自那之后又過去了幾日。當商隊的馬車終于碾上萊恩王國的土地時,包括托馬斯在內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徹底放下了心中僅存的那點緊張。他們原本還擔心會有追兵趕上來,但現在看來那位卡賓大人似乎意識到,自己的靴子一腳踢在了真正的鋼板上。或許他和他的馬仔們正在徨恐中度日,也或許他正在謀劃著名跑路·但無論是怎樣,這都已經和他們沒有關系了,至少有段時間他們不會出現在鷹巖領了。然而,這份輕松并未持續太久。尤其是當商隊進入了王國東北部的暮色行省時,就連牽在傭兵們手中的馬兒都逐漸嗅到了彌漫在空氣中的緊張。與傳說中那個盛產美酒與榮耀的“騎土之鄉”相去甚遠,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片令人錯的簫條。廣的田地早已荒蕪,龜裂的土塊上看不到一絲綠意。沿途的村莊大多十室九空,緊閉的門窗仿佛在訴說著無聲的悲劇。道路兩旁隨處可見衣衫樓、面黃肌瘦的流民,他們眼神麻木,像幽魂一樣緩步挪動著,對駛過的商隊毫無反應。也并非全無反應。在不少尚未失去生機的眸子里,也流露出了令人膽寒的渴望,這里似乎爆發了嚴重的饑荒。傍晚,商隊在一個勉強還有人煙的村鎮外扎營歇腳。托馬斯想著進村用一些鹽和布料換些情報,但當他和幾個伙計靠近村口時,村民們立刻象受驚的兔子一樣,警剔地關上了門,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信任。“怪了,”跟在托馬斯身后的本撓著頭,滿臉困惑地嘟了一句,“我們看起來也不象強盜啊。”一旁的傭兵頭子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旁邊的雇主,壓低聲音說道。“我們最好盡快離開這片局域—這里的情況恐怕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只是饑荒,不足以讓當地人恐懼成這樣,畢竟商隊說不定會有他們需要的物資。而他們此刻的反應,更象是還有別的麻煩在折磨著他們。“我同意你的觀點,”托馬斯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我盡量,天一亮就走。”這里還不是受災最嚴重的村子,而且靠近羅德王國的邊境。他簡直不敢想象,后面還有什么東西在等著他們·商隊在村子的旁邊扎營,雙方互相監視著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入夜后,卡蓮開始禱告。而正當眾人圍著篝火沉默地啃著干糧時,一個瘦弱的男孩哭著從村子的黑暗中跑了出來,跌跌撞撞地來到了營地的旁邊。“站住!”一名年長的傭兵最先發現,警覺地握住了手邊的火槍。男孩徨恐地停住了腳步,看著那張兇惡的臉,但最終還是克服了恐懼沒有轉身就跑,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向眾人問道。那傭兵愣了一下,和旁邊的伙伴交換了一下視線,不知道如何回答。男孩見無人應答,忍不住啜泣起來:“我的祖父—他前天死了。他生前是一個虔誠的人,我的父親打算把他埋了,但我想請一位神職人員為他做最后的祈福,送他安詳的離開,至少不讓他的靈魂迷失在路上在奧斯大陸,普通人的靈魂若是無人接引,變成亡靈似乎是最普遍的歸宿。傭兵們其實都不太在乎這個,許多人都是最近才找回了自己的信仰。聽到了營地附近的動靜,托馬斯穿過人群走到了男孩的面前,看著那個哭得傷心極了的孩子問道。“你們這兒沒有牧師嗎?”男孩硬咽著說道。“以前是有的但那位牧師先生和領主一起逃去了黃昏城。”“難怪我們來這里一路上連個收稅的伙計都沒有。”傭兵頭領朝著村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幫家伙跑得比兔子還快。”就在托馬斯思索著該如何委婉拒絕的時候,卡蓮忽然穿過人群,從篷車的旁邊走了過來。她走到男孩面前,溫柔地蹲下身,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我是一名修女,”她柔聲說,“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為你的祖父祈福。”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男孩的眼中頓時放出了希望的光芒。他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對著卡蓮就要磕頭,卻被卡蓮輕輕扶住。“謝謝您!修女大人!謝謝您!”“這是神靈賦予我的神圣義務,”卡蓮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語氣溫和的說道,“請帶我過去吧。”男孩興奮地點頭,正要帶著修女小姐回村里,托馬斯忽然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吧。”就象村民們信任不了他一樣,同樣沒法信任這些萍水相逢的人們。“恩!多晚我都可以等!”男孩倒是沒有多想,只顧興奮地點著頭,千恩萬謝地說著謝謝,最后在眾人的催促下,心滿意足地回去了。“這算節外生枝嗎?”傭兵頭領看了托馬斯一眼,又擔心地看了一眼卡蓮小姐。他知道那姑娘只是個村姑,并沒有經過洗禮,只是在河邊洗了個澡·她真的能代替神靈踐行神圣的義務嗎?善良可超度不了亡靈,最終還得是圣光或者圣水才行。“不知道—或許算吧。不過這應該用不了多久,到時候我們陪她一起去,應該很快就結束了—”說這話的時候,托馬斯心中同樣在犯著嘀咕。不過他到底還是說不出來勸卡蓮放棄的話,就象他當初得尤豫很久才能下定決心將她推向火坑一樣他到底是看著英雄們的史詩長大。不止如此,他還是個虔誠的信徒。雖然他是最近才想起來的。第二天清晨,卡蓮在村民們的注視與傭兵們的陪同下,為去世的老人主持了一場簡單而莊重的葬禮。她沒有念誦復雜的經文,因為她根本不會。她用最真誠質樸的語,為逝者祈禱靈魂的安寧,為生者祈求活下去的勇氣。老人的遺體并沒有變成亡靈。圣光可以凈化靈魂,但并不是所有靈魂都丑陋到了需要圣光來凈化的程度。死后是否會變成亡靈,很大程度上也取決于活著時的執念。一個不留任何遺撼的人,就算是亡靈法師也很難將他從墳墓里拉出來。最多是為空殼般的白骨注入虛假的靈魂。羅炎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老頭的靈魂在墓碑前徘徊了一陣便不帶任何遺撼的離開了。至于去了哪里,他就不知道了。那畢竟不是他的信徒。卡蓮的真誠打動了所有在場的村民,而托馬斯的商隊也因此獲得了這些飽受苦難的人們的好感與信任。葬禮結束后。一位面容滄桑的老人主動找到了托馬斯,請他借一步說話。根據他的說法,他是那位去世的老人生前的友人。為了感謝他們做的事情,他有一些話要講—“謝謝,感謝你們為那老東西做的事,我對他也算有個交代了—”的嘴唇動了動,停頓片刻后說道,“你們是很好的人,我不能看著你們走進火坑里——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們。”他看了一眼身后死寂的村莊,壓低了聲音。“你們可能已經發現了,這兒不只是饑荒,還在打仗。我們之所以不敢和外人講話,一方面是害怕你們是領主的人,另一方面也害怕你們是“凱蘭”的人。”托馬斯愣了一下。他聽說過黃銅關的事情,也知道那座關口就在暮色行省的東邊,距離這里不算太遠。然而老人的表情卻告訴他,這句話里的打仗指的并不是遙遠的混沌,而是近在尺尺的事情。“凱蘭?”傭兵頭子皺了下眉頭,壓低了聲音問道,“那是什么?”老人同樣壓低了聲音,左右看了一眼,才小聲竊竊私語。“他是綠林軍的頭兒,那家伙是個不錯的人,他的手下就未必了。”“等等綠林軍又是什么?”托馬斯疑惑地看著他,心中的困惑愈發強烈了。“一群鬧事兒的農民,也有一些是強盜和流寇,還有象你們一樣看準機會摻和進來的外人,什么樣的家伙都有,”老人看了一眼托馬斯旁邊的傭兵,神色復雜地說道,“一個叫凱蘭的年輕人帶著他們襲擊貴族的領地,搶劫糧倉,還有財寶·因為他們戴著綠頭巾,所以大伙們稱他們是綠林軍,后來他們自己也這么叫。”農民起義?站在遠處的羅炎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倒不是驚訝起義本身,而是驚訝于在超凡之力的壓制下,一群農民居然還能揭竿而起,這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畢竟就算是鉆石級的魔王,在坎貝爾大公的面前也就是“燒火棍”捅一下的事情。跟在托馬斯的身后,那個名字叫本的傭兵好奇地問了句:“他們搶貴族的糧倉又不是搶你們,你們怕什么?”聽到這沒頭腦的發,老人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搖了搖頭:“先生,貴族老爺們早就拖家帶口地跑到黃昏城里去了,說不好去了更遠的王都。現在這片土地上哪座糧倉是‘貴族”的,哪個人是貴族,還不是他們綠林軍一句話的事情—您覺得我是不是貴族?”托馬斯打量了一眼老人身上那身檻的行頭,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說道。“感謝你的忠告,我們會盡快離開。”他本想著去了黃昏城可能會好一點,那里畢竟是暮色行省的首府,人口眾多,商業繁榮。但現在看來,那里似乎也不是個好去處,他們還得往南邊再走得更遠一點才行。想到這里的托馬斯不禁在心中苦笑,他已經開始后悔把生意開拓到萊恩王國去了騎士之鄉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香。看著聽勸的旅者,老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最好如此,你們可以去王都,那里還是很安全的!至于暮色行省這里不是你們外人該來的地方,就連我們的行省總督都拿凱蘭沒辦法。”托馬斯鄭重地點了點頭。“謝了。”同一時間,黃昏城的總督府。只見那地圖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旗幟,以至于盒子里的棋標都不夠用了。每一處旗標都映射著一片飄蕩的狼煙,綁著綠頭巾的叛軍就象不斷蔓延的徽菌一樣,已經從暮色森林的最深處蔓延到了黃昏城的邊緣。而與叛軍的崛起相對的是,代表王國貴族的獅子旗儼然已經落地。那些宣稱自己視榮耀如生命的貴族們要么放棄了自己的領地和封建義務逃之天天,要么便是帶著自己的家丁龜縮在城堡的周圍,像膽小的烏龜一樣躲了起來。那群拿著草叉的農民倒是敲不破他們的城堡。而在超凡之力上,那些貴族也湊巧占了一些優勢,萬幸不用自己分散本就不多的兵力去給他們擦屁股。然而縱使如此,黃昏城的情況仍舊不容樂觀,因為暮色行省的問題遠遠不止是作亂的叛軍,還有那持續了將近一年的饑荒!眼下只能期盼國王陛下派遣他最精銳的騎士團過來增援了這里到底是國王的直轄領地,大部分的土地都屬于王宮,相信他怕是看在黃昏市每年上貢的稅金的份上,尊敬的陛下也不至于放在這里不管。不久前他已經向王宮寄去了求援的信函,估摸著回信也該要到了。就在艾拉里克為暮色行省的未來操碎了心的時候,一名侍從忽然腳步匆忙地闖了進來。“大人,王都的回信到了!”那侍從懷中揣著一封蓋有王室火漆印的信,此刻連門都顧不上敲了。然而艾拉里克卻沒有怪罪,反而精神一振,將那侍從手中的信奪過撕開。然而當他看見信上的內容時,卻是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了當場。信中沒有一字提及增援,甚至沒有一句對饑荒的慰問,唯有一道用華麗辭藻下達的匪夷所思的命令一艾拉里克·瓦萊里烏斯男爵,愿圣光與你同在。來自學邦的使者里昂不日將抵達黃昏城,汝務必向其展示黃昏城的繁榮與富饒,以彰顯萊恩王國之威儀與榮耀,讓那些法師塔里的老學究們睜開眼瞧瞧,他們究竟落后了我們多少—艾拉里克只覺胸口一縮,一瞬間仿佛心臟都停止了跳動,連呼吸都忘掉了。榮耀?陛下在說什么?他的表情忽然扭曲,憤怒地將信紙揉成一團,狠狠砸在了書架上。站在旁邊的侍從被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一聲也不敢,更不明白總督大人為何發這么大的火癱坐在了椅子上,艾拉里克的胸口劇烈起伏,心中一片死灰。他不知道國王陛下在想什么,他甚至不禁開始懷疑那封承載著行省百萬黎民希望的信,是不是根本就沒被送到國王手上。就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一道沉穩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大人,既然國王的援兵遲遲無法到來,或許我們可以向坎貝爾公國求援。”開口的是他最信賴的幕僚。只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將揉作一團的信函撿起,授平之后輕輕放回了總督的辦公桌上。艾拉里克猛地抬頭,錯地看著幕僚,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向坎貝爾公國求援?你確定?”幕僚輕輕點頭,用平緩的語氣說道。“事急從權,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得先度過眼前的難關。”“你考慮過后果嗎?”艾拉里克苦笑了一聲,“那等同于承認王室,已經無力掌控北方的領地!”“我知道,大人,可眼下的事實就是如此-放棄封建義務的不只是暮色行省的貴族,還有我們尊敬的陛下。”幕僚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而且,名義上那位愛德華大公也是陛下的封臣,請他出兵在法理上沒有任何問題。再加之綠林軍的火焰若是燒過了暮色行省南部的激流堡,緊接著遭殃的便是他的公國—我想,大公殿下會明白自己的處境,讓他盡早出手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國王那邊呢?”艾拉里克的聲音有些嘶啞,“陛下不會放過我”丟掉了暮色行省他是死罪難免,但若是讓愛面子的陛下丟了臉,事后他一樣活罪難逃。幕僚輕聲說道。“三年之內不用擔心。”“理由?”“沒有理由,這需要您——或者說我們的爭取。”幕僚的聲音頓界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仿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棗界天大的決心。“我們元止得讓坎貝爾公國的軍隊進來,還得讓他們從這場戰爭中獲得足夠的利益,以及有足夠的動力將這場仗一直打下去””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