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平板中,魏瑕思維體還是那么溫和,但仔細去看瞳孔,帶著漠然理性的質感:“海外追蹤滅口華人經濟逃犯來自我和吳剛的指令。”
“國內抓捕關押貪污犯來自我的指令。”
“是的,這些都下令的。”
“現在,站在你們面前是魏瑕理性思維模型,不是魏瑕。那個永遠溫和,對壞人殘酷對好人溫和的魏瑕已經死了。”
“而我只是魏瑕一部分思維,我的任務是叫醒任何企圖妥協和安逸的人!”
“南方少壯總調查組在示好又如何?”
“總調查組準備庭審又如何?”
“他們會抓那些海外經濟逃犯嗎?會對那些人下死手嗎?他們敢于冒著各種輿論將那些人審判懲罰嗎!”
“國內那些趁著腦波提案沒有落實的貪官,總調查組敢直接對他們調查并且嚴厲處罰嗎?”
“他們顧忌太多!”
“我不在意任何示好,這和我要做的事情比起來不值一提。”
平板中,魏瑕思維體還是那么溫和,瞳孔沒有波瀾,只有平靜和堅定不移到底的思維信念。
前最高調查組組長陳平,前北方少壯派代表夏搏海,二人開始怔住,他們彼此苦笑,或神情諸種復雜,望著彼此。
“是啊,示好又如何,把我們假釋又如何,那些壞人還沒有被抓,孔老陣營還沒有被清洗,我們還是安逸了,總覺得總調查組即將調查,即將澄清玉宇,直到魏瑕思維模型出來了,他冷冰冰的告訴我們,在我昏頭昏腦的時候當頭一棒。”
夏搏海開始呢喃,他有些心疼和恍惚,那個九十年代的魏瑕遠去了,留下是絕對理性的魏瑕,這個魏瑕根本不會在意任何示好,只在意戰略目的有沒有達成,孔老派系有沒有被清算,腦波提案有沒有通過。
絕對理性。
可也絕對孤獨。
“連我有時候都無法理解你...”夏搏海心酸看著平板中魏瑕模型。
“魏瑕你要什么?需要我們做什么。”陳平開口,他帶著補償和愧疚,因為他之前安逸要妥協了,還勸說魏瑕,結果當頭棒喝,現在他很想幫一幫魏瑕。
“魏瑕,你以前只有執行,付出,沒有任何要求,你只有默默地付出,死了尸體也在付出,現在你是思維體你還在付出,所以你要什么,我們補償給你。”陳平眼神心碎看著平板。
魏瑕思維體仁厚,嘿嘿的笑著:“沒有要求。”
陳平眼神帶著失落,神情帶著嘆息,于是這一刻平板內絕對理性的魏瑕思維體開始嬉皮笑臉起來,急忙開始安慰和提及:“有要求,有要求。”
“帶我看看上海吧,我只在網上汲取到了現代社會的發展,我卻沒有親自看到現代城市,帶我看看吧,這是魏瑕理性思維模型最渴望的記憶之一,他想看未來大城市,在九十年代就很想看了。”
平板中,魏瑕思維體閃耀著眼眸,亮晶晶的,好看極了,他是那么笑著,眼神恢復到了最初,和孩子一樣,好奇,渴望,期待,其實他想看東西很多,魏瑕思維留下好多期待,他想看駱丘,想看礦區小鎮,看弟弟妹妹,看父母墳墓,可是魏瑕思維體沒有提,不要麻煩別人了。
夏搏海很悲傷,眼前的魏瑕明明自已落寞孤獨到了極致,但他還在為別人著想,害怕我們愧疚,魏瑕也只是提出了想看看上海。
陳平,夏搏海點頭,他們開始驅車,陳平舉著平板,夏搏海駕駛公務車,從江水出發,朝著八佰大樓,東方之珠,車輛穿梭于車水馬龍之中,行人摩梭如龍,一棟棟建筑巍立而起,浩浩蕩蕩。
平板中,魏瑕思維體興奮的,他開始像是孩子了,真的是孩子了,指著,屏幕中的魏瑕像是掙脫而出,他不再是絕對理性,而是在屏幕內蹦蹦跳跳:“好多大樓啊,他們好高,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我97年離開駱丘的時候,那時候沒有高樓。”
“好多車,終于不再是大罐子公交車了,好多新的車,也不再是桑塔納了,好多車,這是我們國家的車。”魏瑕思維體興奮,他說的大罐子公交車是父親魏梁曾經說過的氣包車,物質匱乏年代的車,那時候很多縣城公交車頂配備大黑包,里面是橡膠大包裝著天然氣。
“謝謝你們,同志。”
“我接下來要麻煩你們了,我要進行宣傳了,我以前最害怕人們看到我,看到我身上針孔,看到我身上碰毒痕跡,看到我身上械斗痕跡,那是我最害怕的事情,那是我的恥辱和驚慌。”
“可接下來我將要光明正大的展現了,我要成為燈塔,成為希望,可我真不想展現出來,魏瑕思維最害怕這一幕,他太自卑和膽怯了。”
“但我需要站出,現在太難熬了,敵人手段太多了,他們各種軟硬兼施希望我們妥協,所以我要站出來,讓好多人看看我吧,看看我吧,讓他們開始堅信勝利快來到。”
平板中,魏瑕思維體開始煎熬,自自語,絕對理性讓他很想光明正大展現他的丑陋面容和姿態,可魏瑕昔日留下的自卑和害怕讓他不想展現,他不知道如何站在眾人面前,如何成為燈塔。
“我這種人怎么能是燈塔,魏瑕思維只想躲起來,他根本不想矚目,他太自卑和驚慌了。”
“可魏瑕思維體需要成為燈塔。”
“那就成為一束火把吧。”
“站在山路邊,點燃一束束過路人群手中的火把,直到有一條蜿蜒而火紅的長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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