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安門,教師家屬院。
陳東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推著自行車,腳步輕快地回到了院里。
他今兒個心情格外舒暢。
之前他費勁打聽清楚了,那個搶了他心上人李曉蕓的家伙叫何衛國。
他本以為就是個普通工人,還憋著勁想找機會給對方添點堵。
可跑到軋鋼廠一打聽,心頓時涼了半截——人家竟然是運輸科的科長!
那可是實權部門!
當時他心里就跟吞了只蒼蠅似的,又惡心又憋屈,感覺自已跟人家一比,簡直啥也不是。
為這事兒,他悶悶不樂了好幾天,絞盡腦汁琢磨怎么給何衛國使絆子。
結果,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今天在廠里,他親眼看見了公告欄上貼著的處分通知,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何衛國,頂撞領導,違反紀律,全廠通報批評,停職一周!
看到這消息,陳東心里別提多爽快了,簡直比大夏天吃上西瓜還暢快!
他得意地想:李曉蕓啊李曉蕓,看看你選的人!
連廠長都敢頂撞,就是個沒腦子的莽夫!
能有什么前途?
現在你知道了吧,后不后悔?
這,就是陳東此刻全部的內心活動。
他越想越美,干脆搬了個小板凳坐在自家門口,翹著二郎腿,就等著李曉蕓下班回來。
他盤算著,最好能“巧遇”,到時候非得好好“關心”幾句,陰陽怪氣一番不可。
果然,沒等多久,就看到李曉蕓提著布包,走進了院子。
陳東立刻換上副熱絡的腔調,揚聲喊道:
“喲!曉蕓,下班啦?”
李曉蕓看到是他,出于基本的鄰里禮貌,還是點了點頭,淡淡應了一聲:
“嗯,下班了。”
陳東裝模作樣地一拍腦袋,仿佛剛想起來似的:
“哎,對了,曉蕓啊!我記得你對象……是叫何衛國,對吧?好像在軋鋼廠運輸科?”
李曉蕓聽他提起何衛國,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她清楚陳東這人小心眼,摸不準他打聽這個是什么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是啊,怎么了?”
陳東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種混雜著同情和惋惜的表情,語氣也拿捏得恰到好處:
“哎呀……你看這事鬧得……何科長他……今兒個在廠里可是出名了。”
李曉蕓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急忙追問:
“陳東,何衛國他在廠里出什么事了?”
陳東見魚已上鉤,終于圖窮匕見,語氣里那點幸災樂禍幾乎掩飾不住: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全廠都傳遍了!他
“衛國,違反紀律,還直接頂撞廠長,被廠里通報批評,給了個處分!”
“最后還停職一周反省!白紙黑字貼在公告欄那兒呢!”
他嘖嘖兩聲,搖著頭,繼續煽風點火:
“你說說,這……這也太沖動了吧?”
“這得罪了廠領導,還背了個處分,以后在廠里可還怎么混啊?”
“這前途……怕是難說咯……”
他做這一切,終極目的就是希望李曉蕓后悔,希望她看清何衛國的“真面目”后,能回心轉意。
那樣,他陳東不就又有機會了?
你說他跟何衛國有仇嗎?
其實沒有,甚至兩人都沒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