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沁音黑曜石般的鳳眸,很平靜的看向一臉慌張的樂清怡,內心的悲涼,和全身上下不知從哪來的疼意,讓大腦不由麻木。
她拉的是鹿月恬
她竟然
“都是我的不好。”
樂清怡眼眶泛紅,她輕輕對著柳沁音膝蓋上的傷口吹氣,兩手無措的不知該如何擺放,擦傷的地方太多了。
她不敢碰她,怕她疼。
“我們現在就下山去處理傷口,你不要用手去摸額頭。”樂清怡顫顫巍巍伸出的手,及時停在柳沁音額頭前,傷口在滲血,可能需要縫兩針。
破相了
柳沁音一點都不為所動。
此時,她看著滿眼都是她的樂清怡,腦中卻翻來覆去的涌出那一畫面,不知覺中,鼻腔開始發酸,擦破皮的兩手,緊緊掐在皮肉粘連的膝蓋上方。
她想不通。
怎么第一反應是鹿月恬
“朵朵,我抱你。”
樂清怡著急出一層細汗,右臂窩下意識想從柳沁音腿彎下輕摟,她的胳膊,在碰到柳沁音的腿時,就被對方阻攔了。
柳沁音總是光滑軟嫩的右手。
此時也沾染地上泥土。
就是摔了個屁股蹲,其實也不算什么,可放到柳沁音身上就是有什么,她可是自小到大就被人捧著愛的,哪里受到過這樣的委屈。
短短一天,接二連三的委屈。
“樂清怡。”
柳沁音不哭反笑,笑著嘆氣,再錯開眼神的瞬間,紅唇微不可覺的抿了抿“你現在已經――”
“是別人的靠山了嗎?”
細雨拂過長睫。
飄在眸底。
柳沁音的聲音很輕,她靜靜的看著樂清怡,眸中映出寒冰,被愛似有靠山,所以,屬于她的靠山已經變成別人的了嗎?
心情跟著陰雨天一起昏沉。
“當然不是。”
樂清怡的耳廓開始發燙,她緊緊握著柳沁音的手腕“我只是下意識抬手,當時鹿學姐離我近,我沒有反應過來。”
“是她離你的距離近,還是她離你的心近?”
柳沁音垂著眸,強忍淚意。
粘在掌心的泥土也變的干硬,很不舒服,哪哪都不舒服,手腕上的小猴子也半戴在手腕上,里面吸附的懸磁又壞了。
樂清怡深深的嘆了口氣。
“別胡思亂想好嗎?你和鹿學姐對于我來說是不一樣的。”
她解釋了。
又沒表明哪里不同。
還能哪里不同,無非一個友情,一個愛情罷了,樂清怡當下都是柳沁音身上的傷,根本沒法靜下心去說這些。
柳沁音一聲不吭。
她從不是刨根問底的人。
或多或少知道是自己想的嚴重了,但此時,比起回復,她更想看到樂清怡態度上的偏袒,可惜,對方并沒有理解。
狹長的單鳳眸,失落落的沒有任何活氣,有些答案似乎也沒意義了。
再追問,又有什么意思?
聽到想要聽的,就能時間重返,改變樂清怡在那一瞬的決定嗎?
癡人說夢。
妥協吧
“來,我們先下山,趕緊處理下你額頭上的傷口,我怕留下疤痕。”
樂清怡著急了,她不管不顧的將柳沁音攔腰抱起,轉身時,與身后保持距離的鹿月恬四目相對時,泛紅的眼睛第一次有了逃避。
此時什么話都不想說。
樂清怡下意識看眼懷中的柳沁音,心疼的輕輕在額側落下一吻,沒有任何猶豫的轉身離開,今晚,怕是飛不了瑞士。
于情于理。
或許都不合適。
“雨大了,我們給你們撐著傘吧。”
另外兩朋友有眼力勁的跟上去。
鹿月恬也跟在身后,撐著傘,默默走到樂清怡身后,幫她遮擋身后的風雨,撐傘的同時仍心有余地的保持安全距離。
“謝謝學姐。”
樂清怡無奈嘆口氣。
勾至耳后的長發被雨水濕潤,她略微低頭,又看著懷中默不吭聲的柳沁音,內疚的柔聲安哄道“朵朵再忍忍,很快就到停車場那邊了。”
柳沁音一直悶著不動。
好在下山的路程并不遠,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朋友按了鑰匙,樂清怡將柳沁音放到后排座位上,火急火燎的準備開車下山。
這個點,天很黑了。
“我跟你們一起下山吧,我開車。”
鹿月恬看著已經有些情緒用事的樂清怡,哪里放心得下“我看她這個情緒還需要你在旁邊安撫,你一個人下山不行的。”
另一學姐在旁邊關心“對的,多個人多份照顧。”
她們店剛開,里面很多東西還沒關,有的廚具電器關起來還需要時間去消毒什么的,不能立馬跟著她們幾人下去。
也好,樂清怡同意了。
她同意的瞬間,柳沁音眸中再次盛滿失望,現在的樂清怡,好像總是不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
今夜尤其冷。
下山途中,心情瞬息萬變,柳沁音忽地就控制不住情緒,樂清怡越是在她耳旁輕聲細語的安哄
,心里就越是難受,難受到心都快碎了。
剛還不怎么疼。
這會,身上到處疼的難以適應。
大概是心理原因吧。
一看柳沁音默默的吧嗒吧嗒掉眼淚,樂清怡稍頓,立馬往前傾身,整個人側向柳沁音那邊,低著頭去看對方的表情。
樂清怡的目光復雜又沉痛“這次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我發誓,以后再也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讓你受委屈了。”
――這刻
默不作聲的柳沁音終于愿意看她一眼。
但也僅僅只是看眼而已。
“對不起。”
樂清怡帶著歉意。
“沒什么好道歉的。”柳沁音看向窗外,緋紅的眼內涌著涼意,她故作輕松的抿開一抹笑容“只是摔了跤而已,沒什么。”
真的沒什么嗎?
要是放到以前,柳沁音肯定跋扈到要當著鹿月恬的面,讓樂清怡二選一出來,可是如今,她也學會說偽心話。
“有什么的。”
樂清怡握緊柳沁音的手,開始執著的道歉“都是我的錯。”
如她所料,柳沁音沒再說話。
鹿月恬一路將車開的飛快,很快就到了附近一家私人醫院,礙于柳沁音的身份,她們多花了些錢,借用人家的地方一用。
三人走入醫療室。
在白熾燈光下,柳沁音身上的擦傷這才完全看清,很嚴重,她溫順的坐在黑色板凳上,半仰著頭,眸中的淚痕還未完全褪去。
樂清怡心疼極了。
她不由俯身,將柳沁音額角的那道小口子左看右看,打了針局麻,隨后沉沉的嘆口氣,整個人都緊張的不停微顫,尤其是右手。
還是做不到。
她求救似的看向旁邊的鹿月恬“鹿學姐,這個傷口你來縫吧,我有點那什么”
柳沁音本是疼的闔眼蹙眉。
再聽到這一句時,她下意識拉住往旁邊騰位置的樂清怡,不由反問她“你有點那什么?你怎么了,為什么你不給我縫?”
外科醫生出身。
她不可能不會這些的。
心里還是愛對方,再聽到樂清怡不對勁的語時,立馬忘了今晚受的委屈,控制不住的去關心。
“看到你疼我就緊張。”樂清怡有心隱瞞,隱瞞時臉上沒有任何不自然“我不行,讓鹿學姐來吧,她處理的比我細致。”
這樣的回答,聽不出任何問題。
戴好手套的鹿月恬,意味深長的看樂清怡一眼,她什么都沒說,走到柳沁音面前“縫兩針很快的,你忍一忍,最細的可吸收線是不會留下疤痕的。”